染血的金算簪在鼎耳中嗡嗡震颤，将陆沉指尖的血珠震成十二瓣梅花状。他盯着案几上自动翻页的《天元商经》，忽然发现那些墨迹正在重组成陌生的丹方纹路。
"师兄！"林小婉的惊呼被门外骤起的铜铃声切断。十二串代表跨界贸易的铃铛同时炸裂，琉璃碎片在灵气漩涡中凝成一座微缩的城池模型。
陆沉伸手接住一片旋转的琉璃瓦。
瓦片上倒映出他青白的面容——以及身后突然浮现的紫纱身影。
"商道即丹道。"神秘女子将染血的纱巾覆在城池模型上，"你缺的不是灵火，而是炉鼎。"
《天元商经》突然哗啦啦翻到末页，空白处浮现出焦褐色的古老丹方。陆沉瞳孔骤缩——这分明是他三百年前在古墓见过的《九转金丹诀》，但每个药材名都替换成了商会名称。
"雾隐商会为君药，万宝楼为臣药..."他指尖划过变异的丹方，突然闷哼一声。掌心血珠滴在"辅药"位置的"天工坊"三字上，整页纸顿时燃起幽蓝火焰。
火焰中浮现出七十二座悬空阁楼的虚影。
"天地为炉——"陆沉猛地抬头，屋檐下垂挂的铜钱串突然绷直如琴弦。每枚铜钱中心的方孔里，都映出不同世界的贸易景象。
紫纱女子轻笑："终于看明白了？你那个万界通商大阵..."
"本就是一口倒悬的丹炉。"陆沉截断她的话，染血的衣袖扫过案几。琉璃城池模型突然暴涨，将整个书房吞没。
刹那间，他们站在由账本堆砌的悬崖边缘。脚下是沸腾的灵气海洋，每道浪花里都裹挟着数以万计的契约文书。远处，十二根青铜柱组成的阵眼正在吞噬各色流光。
"用商业网络模拟丹火周天。"紫纱女子指向最近那根青铜柱。柱身上刻着的"雾隐"二字正在渗血，"但你的'药材'开始反噬了。"
陆沉并指如刀，在虚空中划出个"拆"字。
青铜柱轰然崩塌，化作漫天金粉。其中一缕飘到他掌心，凝成半透明的丹炉雏形。
"我要重写丹经。"他忽然转身，瞳孔里跳动着账册翻页般的残影，"以契约为火，以信誉为料。"
紫纱突然缠上他手腕。女子贴近他耳畔："别忘了，最好的丹炉..."
她呼出的气息染红了陆沉耳垂："往往刻着最毒的咒文。"
话音未落，两人脚下的账本悬崖突然塌陷。陆沉在下坠中看见《天元商经》的残页化作羽翼，每一片都写着不同的利润计算公式。
坠地时没有疼痛。
只有墨香。
陆沉发现自己趴在巨大的空白竹简上，四周漂浮着各色印鉴。最近的"天工坊"玉印突然裂开，爬出密密麻麻的银色小字。
这些字自动排列成《商道丹经》开篇：
"第一转，化利为炁..."
他刚要伸手触碰，所有小字突然炸开。银屑在虚空组成一张星图——每颗星辰都是个商会徽记，星轨则是货物运输路线。
"师兄！"林小婉的声音从星图深处传来，"各派长老联名抗议灵气税！"
陆沉轻笑，摘下一颗"雾隐星"弹向声源处。星辰划过之处，留下焦黑的丹火痕迹。
抗议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紫纱女子吟诵般的低语："第二转，负怨成丹..."
竹简突然卷曲，将陆沉裹进漆黑空间。他感到有冰冷的手指在脊背上写字，每一笔都带着账房先生特有的精准。
当写到"第七转"时，手指突然迟疑。
陆沉反手抓住那看不见的手腕："魔修的噬心咒？"
黑暗裂开缝隙。紫纱女子倒退三步，袖中滑落半截断裂的算筹。
"你早知道？"
"从你用养颜丹的'渡劫传说'营销开始。"陆沉扯开衣领，心口处浮现出由契约条文组成的护心镜，"但我需要你的'毒咒'来淬火。"
竹简彻底粉碎的刹那，真实的书房重新浮现。案几上的《商道丹经》已写完大半，墨迹未干处升腾着七彩灵气。
林小婉跌坐在门边，惊恐地望着悬浮在陆沉头顶的虚鼎。
那鼎完全由契约条文编织而成，鼎足是三道利润曲线，鼎耳则挂着炸裂的铜铃残片。鼎内翻滚的并非药液，而是不断重组的商业协议。
"还不够。"陆沉突然将金算簪刺入自己眉心。
血珠滴入虚鼎的瞬间，鼎身上的条文全部亮起。每个字都化作小火苗，灼烧着漂浮在四周的商会徽记。
紫纱女子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
"反噬开始了？"陆沉头也不抬地翻动经书，"我说过，这是口会咬人的丹炉。"
女子踉跄扶住书架，整排账本突然炸开。纸页纷飞中，她露出真实的魔修纹印——那纹印正被无形的火焰灼烧。
"你把自己的商业帝国...炼成了本命法宝？"
陆沉终于抬头。
他眼底流转着各色契约的倒影："不，是法宝选中了我。"
话音未落，虚鼎突然将所有人吸入其中。他们在缩小的商业世界里急速下坠，穿过层层云雾般的账册，最终跌落在鼎底。
紫纱女子最先发现异常。
鼎底青铜上，有个被刻意磨损的古老印记正在渗出金液。那图案像是某种天秤与丹炉的结合体，边缘还刻着早已失传的仙商密文。
"这是..."
"上古仙商的传承印。"陆沉用染血的指尖描摹图案，"看来我们都在重复历史。"
印记突然发光。
鼎内世界开始崩塌。
在完全消失前，陆沉看见最后一块碎片上写着《商道丹经》的终章标题：
"第九转，天地秤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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