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天空泛着铁青色，陆沉站在丹霞峰顶，衣袍被凛冽的山风撕扯得猎猎作响。他指尖摩挲着腰间那枚裂痕斑驳的玉简——三日前魔修商会送来的战书还在发烫，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烧。
"陆师兄，护山大阵的灵石储备只够维持六个时辰了。"小师弟气喘吁吁跑来，道袍下摆沾满泥泞。他身后绵延的丹霞山脉像被巨兽啃噬过，原本灵气氤氲的灵田如今枯黄龟裂，几株侥幸存活的七星草在风中瑟瑟发抖。
陆沉闭了闭眼。三个月前魔修商会用"九转还魂丹"的配方做饵时，他就该料到今日。那些镶嵌在商会令牌上的血玉，分明是用噬灵蛊的分泌物淬炼而成。
"告诉守阁长老，启动乙字第七预案。"
"可那是用来..."
"照做。"陆沉碾碎掌心的枯叶，碎屑从指缝簌簌落下。当叶片触及地面的刹那，整座山峰突然传来细微震颤，藏在岩缝里的传音铃同时发出清越鸣响。山脚下，魔修商会的玄铁战车正碾过最后一道防御结界，车辕上悬挂的青铜算盘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
商会主帐内，神秘女子正在煮茶。她手腕翻转时，袖口暗绣的曼陀罗纹若隐若现。"陆道友不妨尝尝这雾凇银针。"青瓷茶盏推过来的轨迹精准得像是用分金尺量过，"毕竟喝完这杯，贵宗的千年基业就要改姓了。"
陆沉没碰茶盏。他注视着女子发间那支看似普通的木簪——上次谈判时，这支簪子曾在他验看账本瞬间闪过血芒。"林会长好算计。"他突然笑了，"用噬灵蛊蛀空灵脉，再以低价收购濒临破产的宗门，比直接抢省事多了。"
帐外突然传来嘈杂。女子蹙眉的瞬间，陆沉袖中丹炉突然迸发刺目金光。十二道火龙自炉口咆哮而出，却在触及帐篷帷幔时诡异地凝结成琥珀色的晶体，噼里啪啦砸落在地。
"早知道陆道友的'焚天诀'已臻化境。"女子指尖掠过结晶的火焰，那些晶体立刻化作流沙从她掌心泻下，"可惜我这'镜花水月阵'最擅长的，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陆沉瞳孔微缩。他认出这是失传已久的魔修禁术，需要以百年寿元为引。商会这次，分明是要不死不休。
......
正午的烈日将斗法台照得白茫茫一片。陆沉站在龟裂的阵纹中央，道袍前襟染着大片暗红。对面商会三大供奉结成的三才阵正在收缩，他们手中金算盘拨动的每一声脆响，都让空中悬浮的丹炉多出一道裂痕。
"陆沉！"守旧派长老的怒吼从观战席传来，"你现在认输，老夫还能求掌门保留丹霞峰一脉香火！"
但陆沉在听更细微的声音。那些被商会暗中收购的小门派代表，他们衣袖摩擦的窸窣声里藏着贪婪与恐惧。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自己在账房发现的那组异常数字——所有被收购的宗门，地契交割日期都精确到时辰。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突然震碎腰间所有玉瓶。七彩丹雾爆开的刹那，斗法台上突然浮现出纵横交错的金线，仔细看去竟是放大了千百倍的账本格纹。魔修供奉们惊愕地发现，自己每道法术都被这些金线分割成零散的灵气单位。
"诸位不是最爱打算盘么？"陆沉染血的手指划过虚空，金线随之波动，"不妨算算，用三百六十家宗门的灵脉做抵押，够不够买你们商会千年基业？"
女子终于变色。她发间木簪应声而断，露出里面蜷缩的噬灵蛊王。但蛊虫刚接触到金线就疯狂抽搐起来——那些线条根本不是灵气所化，而是陆沉用本命丹火灼烧账册后具现化的因果业力。
......
暮色四合时，陆沉独自站在商会总部门口的貔貅雕像前。石兽嘴里衔着的铜钱已经锈蚀，就像那些被噬灵蛊反噬的商会骨干，此刻正化作一尊尊僵立的石像。他弯腰拾起女子跌落的面纱，背面用金线绣着句残诗：不信人间有白头。
"陆师兄！"小师弟举着卷轴飞奔而来，"刚收到七大宗门联名帖，说要共商..."
话未说完就被狂风卷走。陆沉望着天边翻滚的雷云，那里有更庞大的阴影正在聚集。他摩挲着丹炉上新生的裂痕，突然很想知道，当那些自诩超脱的修仙大能发现灵脉早已和商道纠缠不清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山雨欲来的风里，隐约传来算盘珠子散落一地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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