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栖言反应不及,措不及防咽了一大口冰凉的池水,顾不得那股恶心反胃的感觉,溺毙的恐惧让他手忙脚乱地扑腾。
脚抽筋动不了,手也没剩多少力气,为了活命,他甚至慌不择路地朝着燕停求救:“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见燕停无动于衷,他又声泪俱下地补充道:“只要你愿意救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跟你抢陛下了!”
燕停仍旧不动。
眼看人真要淹死了,蛰伏在暗处的暗卫这才跳入池中,将半死不活的柳栖言捞上来。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柳栖言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紧接着拼命地呕吐,恨不得把整个胃都清空。
乌黑长发汲饱了水,湿答答地贴在脸颊上。红衣上沾了不少的浮萍和淤泥,狼狈得好似刚从水里爬出来的艳鬼。
直到吐完胃里的东西,他这才抬眸,看向一旁的燕停。
求饶时的那股窝囊劲儿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的眼中只有熊熊燃烧的妒火,以及即将干掉竞争对手的喜悦。
“你完了!”
他如是对燕停说道,而后冲扶着自己的暗卫怒吼:“快带我回御书房!我一定要让陛下知道他的好爱妃干了什么!”
暗卫没受过这气,纵使是身为统领的落落,也未曾对他这般颐指气使过。
何况他的职责单单只是保护燕停,根本不用搭理柳栖言。
之所以来救人,也只是怕长信侯世子淹死在宫里,长信侯会来找麻烦罢了。
如今见柳栖言朝他吼,他当即松开手,转身藏匿于暗处,消失得无声无息。
没了支撑,柳栖言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上,眼睛被正午的阳光晃得生疼。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后,眸光仿佛淬了毒,恶狠狠瞪了燕停一眼,自食其力地往御书房的方向走。
刚刚在荷花池里扑腾那么长的时间,一只鞋里涌进了厚厚的泥,他深一脚浅一脚,走路的姿势格外滑稽。
好不容易来到御书房,正打算进去哭诉一番,可还在门口就被大太监拦下来:“世子,您怎么出去一趟弄成这副模样?还是先去沐浴一番吧,千万别冲撞到陛下了。”
柳栖言自是不肯,他得让裴训之亲眼看见他狼狈的样子,才能更好地卖惨。
被娇养大的孩子,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伸手去推大太监,“你这阉人,竟敢阻拦本世子!”
大太监脸色微变,明明已经气到七窍生烟了,却仍旧维持着笑脸,使劲挡住柳栖言的去路。
实在拗不过他,柳栖言低声骂了什么,退而求其次,扑通一声在门口跪下来,隔得远远的朝裴训之大喊大叫:“陛下!我被燕停推进荷花池里去了!要不是我命大,就真的被他害死了,陛下您可千万要为我做主啊!”
吼完,他已经哭得委屈而柔弱,跟刚才骂大太监的好像不是同一人。
屋内看奏折的裴训之这才抬起眼眸,却并未看柳栖言,而是在看慢悠悠走过来的燕停。
大太监也往后退了退,丝毫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径直让燕停进了屋内。
看着他的背影,柳栖言牙都快咬碎了。
幸好裴训之心里是有长信侯府的,待燕停站到御案边,便开口问道:“是你推的他么?”
柳栖言已经想好了。
等燕停否认,他便趁大太监不注意冲进去,抱着裴训之的大腿哭。
先哭自己受了委屈,再哭长信侯府受了委屈,最后再把父亲对裴训之登基的贡献搬出来讲一通。
这样一来,裴训之哪怕想偏袒燕停都不行,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很骨感。
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燕停居然点了点头,轻飘飘地承认了这件事情:“嗯,是我把他推下去的。”
“……”
柳栖言目瞪口呆。
千言万语堆积在喉咙里,身体骤然僵硬在原地,整个人在风中凌乱。
这算什么?
燕停怎么敢的?他是救过裴训之的命吗?
柳栖言咬着唇,终于找回了自己飘忽的思绪。他聚精会神地盯着裴训之,想知道对方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然而现实再次给了他重重一击。
裴训之既没有责怪燕停,也没有说要补偿长信侯府。
而是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道不易察觉的笑,拉过燕停的手看了看,声音中明显有几分宠溺的意思在:“爱妃病好了?都有力气推人了?”
柳栖言再度怔住。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跳梁小丑。这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作用,唯有他是多余的。
刚刚是装的委屈,但现在他是真觉得委屈了,泪眼汪汪地朝裴训之喊:“陛下……”
闻言,裴训之像是终于想起他这号人,朝燕停问:“为什么要推人?”
这是要为他做主了吗?
柳栖言松了口气,看来陛下心里还是在意长信侯府的,只是这份在意来得有些迟了。
他抓紧衣摆,时刻准备冲进去表演。
让他措手不及的是,燕停倒打一耙:“柳世子说他的香囊掉水里了,那香囊是他兄长留给他的遗物,对他来说很重要。可他在池边张望了半晌,始终不敢下去,我便出手帮他一把。”
说到这里,燕停还真诚地眨眨眼睛,表情无辜至极:“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把荷花池边所有暗卫召集过来,问问他们,柳世子是否一直往池面上看。”
柳栖言差点吐血。
他的确是鬼鬼祟祟地打量过荷花池各处,但那是因为他嫌弃池水太脏,想要找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跳下去嫁祸给燕停。
他哪里知道,这个燕停看起来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实则一肚子的坏水,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裴训之笑:“这么说来,是一场误会了?爱妃只是想帮助世子而已。”
“他是在胡说八道!”柳栖言干巴巴地解释着:“我的香囊根本没……”
话音戛然而止,四下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柳栖言下意识抚摸腰间,却没有触碰到原本好好挂在那里的东西。
——他的香囊,竟真的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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