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你在难过
“不，母妃儿臣不走，他们说的都是冤枉你的，儿臣要在这里护着您！”
九公主被小太监拽着回了神，连忙哀求摇头。
赵燕儿悲痛地闭了闭眼，手起一落，将女儿打晕过去。
“把公主带回宫去！”她冷声命令面前的小太监。
小太监应下，弯腰横抱起九公主就匆匆离开。
没人去拦，因为这本就无关九公主的事，所以无人在意她的去留。
很快，皇帝吩咐去宫女住所搜寻证据的宫人回来了，手中还捧着一个枕头，用利刃划开，枕头内侧赫然事数个小布包。
宫女解释道：“这些布包中存放着奴婢这些年听命贵妃给别人下的药，陛下让太医一查便知。”
其实赵燕儿还有其余的罪行，但没经过她的手，她没有证据，只能口头说出来，信与不信就不是她能干涉的事了。
听着宫女一桩一件的汇报，皇帝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而赵燕儿瘫软在地，面色灰败不已，在送走女儿后连解释都不再解释，似乎是彻底死心。
裴尚寒退至一旁，不再开口。
皇帝额间的青筋暴起，他这些年对赵燕儿荣宠交加，心中或许知晓对方为了争宠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但他却认为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妃子们为了讨他欢心而相互争斗，甚至会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可直至今日，皇帝才清楚的知道原来自己夜夜睡在同一张塌上的贵妃，居然如此恶毒、如此不择手段！
等开口之际，他的声音竟没了一丝怒意，只有身为帝王的冰冷刺骨。
“贵妃啊贵妃，朕今日才真真认识了真正的你！你可让朕大开眼界啊！”
“难怪后宫嫔妃怀孕后频频流产，朕的孩子一个也留不住，原来都是你做的好事！”
赵燕儿自知今日的事情再无可辩驳，重新跪好，深深朝皇帝拜了下去。
“陛下，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但还望陛下能够念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今后善待晨儿，臣妾所作所为，晨儿一概不知，她只是有些娇蛮，却绝无坏心。”
声音字字泣血，泣得确实那些被她伤害过人的血。
罪孽深重之人，忏悔都不配！
交代完女儿的事，赵燕儿不等皇帝再答话，在众人措不及防之际起身，猛地朝柱子撞去。
“砰——”
林逸清心口狂跳，直面死亡的寒意遍布全身。
裴尚寒察觉到她的僵硬，侧身为她挡住了视线。
皇帝也被赵燕儿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半晌没吭声。
直到太医前去试探了赵燕儿的呼吸，确认人已经死亡后，皇帝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罢了罢了！也是罪有应得。”
从这句话中，林逸清听出了皇帝似乎本意并不愿处死赵燕儿，心中不由替那些被赵燕儿伤害过的人鸣不知。
榻上的苓妃愣愣地望着赵燕儿的身体，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她的眼角划过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陛下。”苓妃唤了一声。
皇帝却不理会，连头不愿意转一下。
他站起身，不看塌上的苓妃，也不管撞柱的贵妃，大步离开。
皇帝走后，殿内的威压瞬间消散。
林逸清看见榻上的苓妃十分疲惫地闭了闭眼，随后再度睁开时，眸中已是重归平静。
用平静来形容也不是太合适，只能说是，麻木。
苓妃看了眼仍旧跪在地上的宫女和侍卫，道：“你们退下吧，本宫会安排你们出宫，从今往后只要你们将今夜发生的一切烂在肚子里，任何事都不会有。”
宫女和侍卫原本都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才敢把赵燕儿的罪证指认出来，却没想到自己还能继续苟活。
两人狂喜不已，连连朝着苓妃磕头。
“谢娘娘！谢娘娘！娘娘大恩大德，属下（奴婢）没齿难忘！”
待他们退下后，殿内众人也随之离开，赵燕儿的尸体也被裹上白布，抬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裴尚寒和苓妃，以及身外旁观者的林逸清。
苓妃道：“小七，你今晚做的很好，等过两日，本宫的身体好点以后，就会去向陛下求恩典，让你出宫建府邸。”
“陛下如今心中对我有愧，对死去的皇嗣有愧，必然会同意的。”
裴尚寒垂着眼睫，分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他却神情复杂，迟迟没有回应。
苓妃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语气中满是释然。
“难过什么？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早在我第一个孩子死掉的时候，我也跟着一起死了，这些年余下的，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等你出宫后，带着我的信物去镇国公府，我爹他会见你的。”
裴尚寒躬身，朝苓妃深深一拜。
“娘娘对儿臣的好，儿臣会永远记得。”
苓妃拜了拜手，模样累极了。
“好了，你回去吧，本宫再歇一歇，等着宫人带着轿撵来。”
裴尚寒应道：“是。”
裴尚寒转身离开，林逸清也跟着快步跟上。
回去的路上，宫路比来时更黑更静。
林逸清注意到裴尚寒的情绪低落，自觉没有打搅，而是无声牵住了小皇子的手。
裴尚寒紧紧回握住，像是寒冬中的旅人，寻觅到了一点光热，恨不得抓住再也不放。
林逸清今晚总算弄清楚了苓妃要做什么。
她要报仇，但却知道皇帝不会轻易让赵燕儿死。
于是她用自己和腹中的孩子作为圈套，引/诱皇帝和贵妃同时中招。
她之所以一直瞒着没有公开自己怀孕，就是等着今日让皇帝在床榻之上亲自体验一下孩子流产的可怕。
加剧皇帝心中的愧疚。
再拖泥带水地步步揪出赵燕儿这些年做的所有坏事，让赵燕儿清楚地意识到事情已无法挽回，最终付出代价。
或许就像苓妃所言，在第一个孩子流产时，皇帝选择了偏袒贵妃，就足以让人心死。
从那之后，苓妃就不再对帝王抱有真心，只想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将其中种种关联串接到一起，林逸清心中只有无尽的悲哀。
替苓妃不值，为小七心疼。
她抬头，接着月光望向裴尚寒的侧面。
“小七，你在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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