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昭和沈让循着声音看去，便见曲敦脸色青紫地倒在地上，他仰面朝上，鲜血一口一口地从口中涌出，直接浸染了他半张脸，看着十分可怖。
众人纷纷退开，唯有霍殊上前，将曲敦翻了个面，让他侧躺着，省得被自己的血给呛死。
又仔细观察了一阵，霍殊沉声道：“中毒了。”
毒字一出，众人纷纷慌乱起来。
程夫人连忙道：“今日一应饮食，都是我从几日前就开始盯着准备的，何况我家也不是第一次办这样的宴会了，绝无下毒的可能！”
“可、可曲小公子这样也不像是装的啊！何况就连霍世子都这么说……”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人悄悄扯了一把。
仔细一看，程夫人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毕竟任谁家的宴席上出现这样的事，主人家的脸色都不会好看的。
霍昭眉头微皱，不知看到了什么，她轻轻扯了扯沈让的衣袖。
“那罐蜜……”
今日这场宴席，主要就是因为这桂花蜜才办起来的，所以在这桂花蜜的包装上，程夫人是花了心思的。
给女客的是用琉璃罐子装的，晶莹剔透，十分美观。
给男客的则是青花瓷罐，风度雅致。
曲敦年纪小，跟他父亲坐在一起，那一桌上都是男子，所以那少了一半的用琉璃罐子装着的桂花蜜格外明显。
沈让瞳孔微缩。
那罐蜜，本来是霍昭的。
此时，也有不少人相继注意到了那罐格外突兀的蜜。
沈让看了一眼气息逐渐微弱的曲敦，当即便道：“程夫人，此事事关重大，依在下看，现在立即封府，禁止任何人出入，或许还有可能查出是何人所为，若是再耽误下去，凶手跑了，那这下毒害人的污水只怕就再也洗脱不掉了。”
程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下了吩咐。
程府一时间忙碌起来，没一会儿的功夫，程府各处大大小小的府门便已经紧闭，不许任何人出入。
幸好程府有府医，这会儿已经赶了过来，给曲敦灌下催吐的汤药，又开始为他施针逼毒。
曲父一脸担忧地站在一旁，探着脑袋密切关注着自己的儿子，其余众人也都静悄悄地等着最后的结果。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曲姑娘，自己弟弟都中毒了，你不上去看看吗？”
开口说话的是霍昭。
众人下意识地朝着曲铃看去，见曲铃虽然脸色惨白，却离得远远地，一步不敢上前的模样，顿时也都心生疑窦。
按理说，自己亲弟弟中了毒，做姐姐的害怕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要害怕也应该是怕自己的弟弟出什么事，曲铃现在这幅样子，倒好像是心虚似的。
曲家人现在关心则乱，注意不到曲铃的异样，但是旁人可不一样。
旁人都忙着看热闹呢，此时见曲铃面色有异，纷纷都低声猜测起来，看向曲铃的眼神也愈发不善。
迎着这样的目光，曲铃腿一软，下意识地道：“不是我，不是我！那可是我亲弟弟，我怎么可能下毒害他？！”
沈让淡淡地看着她，道：“曲姑娘稍安勿躁，没人说是你给曲公子下的毒。”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那厢大夫已经松了口气，眉头依旧紧紧皱起：“曲公子的命是保住了，不过这毒实在太过阴损，恐怕会伤着脑子，曲公子日后……或许不会如之前那般伶俐了。”
众人一听，个个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世上竟然有这般阴损的毒药！
即便能死里逃生，还会落下这样的后遗症，可见用毒之人心思狠毒，甚至比毒药本身还狠上千百倍！
霍昭抿着唇，下意识地抓紧了沈让的手。
现在的她满心后怕。
合着刚才要不是自己觉得这桂花蜜好看，后来桂花蜜又被曲敦抢了去，那现在变成这样的人，就是她了！
沈让反握住她的手，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也在怕。
作为主家，程夫人的脸色更是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竟然有人在她的宴席上，做出这样的手脚！
要是不处理妥当，只怕程家以后在雒阳就无立足之地了！
“查！”程夫人厉喝一声，“近日所有来往府中的人，都给我仔细地查！”
“是！”
程夫人派出了身边的心腹，自己则是强行镇定下来，招呼着宾客们坐下。
但是面对面前的各色美食，众人却再也提不起兴致。
谁知道自己会不会误食什么，变成下一个曲敦呢。
萦绕在鼻尖的血腥气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众人，让众人始终绷着一根弦，不敢松懈。
——
好在程家的下人也不是吃干饭的，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一人押了过来。
霍昭一看见那人的脸，顿时挑了挑眉。
这不是老熟人吗。
“跪下！”
长随这会儿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念头，一脚踹在珍珠的膝窝上，逼着她跪在了地上。
程夫人皱起眉头：“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在我程家的宴席上做出这样的事，害我程家！”
珍珠冷笑一声：“程家？程家算什么东西！你们家要怪，就怪有不祥之人来此赴宴吧！”
不祥之人？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番，而后顺着珍珠的目光看向霍昭。
沈让上前半步，隔绝了珍珠疯狂的目光。
却不成想，珍珠一看见沈让，竟然更疯狂了。
她突然开始挣扎，小厮差点没压住：“要不是因为那个贱人，我们家姑娘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样！世子，你可是我们姑娘的夫君！但是从一开始，你心里就没有我们家姑娘的位置！如今还这样护在这贱人身前，你对得起我家姑娘的一片真心吗？！”
沈让嗤笑一声：“别糟蹋真心这两个字了，你家姑娘因何被休，谁人不知，既然做了，现在又扯什么真心不真心。”
他话音一落，周遭又接连响起好几声嗤笑。
可不是吗。
云菀的那点事，现在谁不知道？
她秽乱后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连奸夫都已经出来认了，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又扯什么真心不真心的，实在可笑。
珍珠脸色青紫：“那又如何，要不是你负心在先，我家姑娘又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说到底，还是你的错！”
沈让已经不想再跟她说话了。
浪费时间。
沈让转过身，对着程夫人道：“夫人，下毒之人已经抓住了，当着大家的面，还是尽早处置，以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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