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场以后，二人都没了困意。
吉祥和乐安进来伺候的时候，脸都冻得红扑扑的：“世子，少夫人，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初雪。
霍昭抬手推开窗户，外面白茫茫一片雪景便尽收眼中。
此时雪还未停，能清晰地看见雪花簌簌飘落。
霍昭一时出了神，直到一件披风落到身上，一个烧得正热的手炉也被放到了怀里，她下意识地看向沈让。
沈让披上了一件披风，便挨着她坐下。
二人没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雪景。
看着看着，霍昭突然道：“咱们快点去给父亲母亲请安，然后去水漾楼吧？”
水漾楼不仅有湖，还能观赏到后院的景致，是赏雪绝佳的去处。
沈让笑着点点头。
于是吉祥和乐安加快手脚给她梳妆打扮，又给她披上一件狐裘，转头一看，沈让也已经穿戴整齐了。
二人俱是一身喜庆的红衣，站在一起如同神仙眷侣。
出了门，霍昭就傻眼了。
自己之前可是在侯府住了很久的，虽然中间离开了侯府一段时间，但是也还没到她会忘记路怎么走的地步，但是今天一出门，霍昭是真不知道哪是哪了。
她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真像是第一次来侯府一样。
见状，沈让握紧了她的手：“这几个月，我叫人把咱们这院子彻底翻修了一下，咱们现在住的院子也是重新换了个地方，等天气好了，我再陪你好好转转。”
霍昭点点头。
一路去了北院，霍昭才感觉出来几分熟悉。
到了荣禧堂，霍昭依礼给郑氏奉了茶，便被郑氏亲自扶起来了：“以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可别再做这些见外的礼数！”
说完，郑氏叫人给霍昭端来了奶茶，让她暖暖身子。
这一路过来，霍昭本来就不冷，此时一碗奶茶下肚，甚至冒了点汗。
沈钧和郑氏看着这两个小年轻，笑意从眼角眉梢渗了出来。
“对了，过两日老夫人该到了，”沈钧道，“老夫人是听说子容又娶了新妇，想亲自过来看看。”
霍昭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轻轻点了点头。
郑氏的神色却好像冷了下来，不过当着小辈的面，她不好说长辈的不是，便强行把话给咽了回去。
一家子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郑氏便让霍昭回去了。
小两口出了门，直奔水漾楼而去，而此时，一向清幽的水漾楼里已经飘出了拨霞供的香气。
看着他们离开，郑氏终于是忍不住了：“你母亲非要过来，你怎么就不知道拦拦！家里好不容易清静了，你母亲一过来，还不知道会折腾成什么样子！”
沈钧叹了口气：“那哪是我能拦得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启程了才给我送的消息，我总不好叫她走一半再回去不是？”
见郑氏依旧皱着眉头，沈钧道：“你就放心吧，等我母亲过来，我会好好跟她说，让她别折腾的。”
沈钧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郑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最后提醒道：“霍家和陈家对昭昭的态度你也瞧见了，现在人家两个还是新婚，你母亲要是敢欺负昭昭，你就等着人家把侯府拆了吧！”
沈钧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不由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非得写信回去，说沈让休妻的事儿呢！
现在好了，老夫人生怕沈让再遇上个云菀那样的人，非得亲眼过来看看才行。
偏偏老夫人的性子又……直爽了些，万一把霍昭给得罪了，后果还真是难以预料。
——
同一片雪景中，有人吃着香喷喷的拨霞供，沉浸在温暖中，也有人分明身处温暖的宫殿里，心却一片冰冷。
曲铃站在窗前，出神地看着雪花簌簌落下，慢慢覆盖了目所能及的一切。
她表面看着呆愣，实际上心里一片清明。
她知道霍昭昨天出嫁了，阵势浩大，有霍家和陈家给她撑腰，霍昭的日子肯定好过。
但她就不一样了。
她昨晚进了皇宫，就等着静嫔什么时候把皇帝请过来，她就会成为皇帝的女人。
想到这儿，曲铃心里更是一片冰冷，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就在这时，一人走到她身边站定：“想家了？”
来人身穿一袭素衣，五官并不算出彩，不过那一身沉静的气质实属难得，一看便是经历过大事的。
正是静嫔。
曲铃摇了摇头：“不敢想。”
那个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去想的了。
静嫔叹了口气：“外面的情况，我不太了解，不过你母亲最是疼你，如今狠心把你送进来，想必是因为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见曲铃还是木木的，像是丢了魂儿一样，静嫔便道：“今日下雪了，陛下不会过来了，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可以跟我说说，即便我不能帮你什么，但是你把话说出来，也会自在一点。”
曲铃回神看她。
对上静嫔那双深邃的，仿佛包容万物的眼睛，曲铃忍不住鼻头一酸，哽咽着把外面的事情说了。
压在她心中这么多日子，却无处宣泄的委屈，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敦儿是我亲弟弟，我怎么可能蓄意害他！我也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啊……”
事发以后，曲铃也是后悔的，所以一连几天，她守在曲敦身边，悉心照顾他。
静嫔叹了口气：“我都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你母亲应该更清楚，但是你弟弟，毕竟是你母亲的亲生儿子，她一时间转不过这个弯儿，你也别怪她。”
静嫔话音刚落，曲铃就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姨母，你能不能救救我，我不想，我不想留在宫里……”
曲铃手上力道极大，像是在奋力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静嫔的手被她抓得生疼，甩也甩不开，只好耐着性子道：“铃儿，宫里的日子没有你想的那么难熬，陛下也不是什么暴君，何况还有我在，也许你在宫里会过得更自在也说不定。”
“自在……”
曲铃转过头，看着那四四方方的天，彻底绝望了。
自在？
她凭什么自在？
曲铃的手松到一半，反而被静嫔握住：“再说了，你和你弟弟被害成这样，始作俑者却在外面逍遥自在，难道你不想为自己出一口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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