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鸣进宫,当日夜里,就被拖到了宫门口。
杖百,暂时关入天牢,听候发落。
因为管家在外打探消息,皇上的旨意下来,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永昌侯府这边,谢詹杭知道了,谢晚棠、谢詹林、洛氏也都知道了。
谢詹杭被禁足,尚不能出门,二房那头也还没有动静。
谢晚棠便连夜先一步去了宫门口。
行刑已经开始了。
军杖,一下下的落下来。
一开始的时候,谢怀鸣还勉强能扛着,能挺直腰板,一身傲气,颇有点一人做事一人当,天塌下来他也能顶住的样子。可随着落下来的军杖越来越多,他背后衣裳破裂,血痕交错,他身子便承受不住,栽了下去。
呻吟声,也变成了粗重的闷哼,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嘶吼。
谢怀鸣痛,痛不欲生。
天上,雪花飘落。
凉丝丝的寒意,也随着军杖,落在他身上,侵入骨髓。
“噗!”
谢怀鸣承受不住,一下子就吐出了一口血。
地面上的雪,都被染红了。
谢晚棠远远的瞧着,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上一世,回到了慕枭替她报仇,被皇上责罚的那一日。
也是在这个地方,也是类似的天气,甚至于军杖落下来的样子,也大同小异……
只是受刑的人不同了。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这一世,终究是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谢晚棠看着,心里想着那些事,眼睛忍不住一阵阵的泛红。
上一世,她死后,慕枭为她所做的种种,一幕幕的在她眼前闪过,苦涩在她心头翻涌,逐渐泛滥。
她心疼慕枭,她也想慕枭了。
“小姐……”
谢晚棠思绪翻飞,她正想着,就听到天岚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谢晚棠看过去,就见天岚的目光,往不远处瞟了瞟。
顺着天岚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谢詹林和洛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头 。
见到谢晚棠,他们快步过来。
两个人皆是眼睛腥红,面带心疼之色。
“晚棠,这是打了多少了?”
谢詹林询问。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谢晚棠的回应,便又自顾自的继续。
“听说稍后就要被关入天牢,是这边的人送过去,还是那边来人接?看到人了吗?我让人去请郎中了,随后就到,能不能打点打点,打通关系,让郎中给怀鸣瞧瞧?这一百杖下去,再硬的身子骨,也是撑不住的,若是不让郎中瞧一瞧,就拖着这么一身伤,被扔进天牢里,那还得了?”
说到最后,谢詹林的声音里,尽是哽咽。
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他有多心疼谢怀鸣,有多关怀后辈呢。
可谢晚棠不信他。
关心?
关心人死不死还差不多。
不过,谢晚棠虽恨谢詹林,但在谢怀鸣的事情上,他们的目标倒也一致。
有谢詹林出手,她只管隔岸观火,坐享其成便好。
“二叔,”看向谢詹林,谢晚棠低声回应,“应该打了一半左右了,天牢的人在等着了,就在西边那头,二叔人脉广,能力也强,若是有办法,赶紧去打点打点吧。”
“好,我这就去。”
谢詹林应声,快步奔着西边去了。
留下了洛氏在谢晚棠身边,瞧着谢怀鸣受刑的情况。
已经和谢晚棠有过交锋了,洛氏看着她,倒是直白不少,“这么急着过来看,是担心他出事,还是担心他出不了事?”
对上洛氏的眸子,谢晚棠眉眼弯弯。
“那二叔和二婶呢?”
“有些时候,锋芒太露,并不是什么好事。”
“多谢二婶提醒,不过……”
谢晚棠的声音顿了顿,她冲着洛氏笑笑,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比起二叔和二婶来,我的确逊色很多,二位锋芒不露,却能杀人于无形,这手段,的确让人佩服。”
“你胡说什么?”
“胡说吗?”呢喃着这三个字,谢晚棠笑笑,“那就只当我胡说好了,只不过,起疑心的不止我一个,我做不了什么,但不意味着,所有人都做不了什么。这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愿二位……能够经得起查。”
意味深长的诱导了一句,谢晚棠便不再做声了。
她让谢詹杭动了起来,但还不够。
最好谢詹林和洛氏也能动起来,人一乱,就容易出错,容易露出破绽,授人以柄。
没有坏处。
洛氏眉头紧锁,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上窜。
可碍于是宫门口,人多眼杂,她终究是没有再出声。
谢詹林去打点,没多久就回来了,皇上责罚的人,又叮嘱了天牢的人过来,他们自然不敢怠慢。谢詹林去打点,他们更是半点都不敢应,生怕惹上什么麻烦,受到牵累。
铩羽而归,谢詹林愁眉不展,脸色不大好看。
可若是细看就不难发现,他的眼底,透着一丝浅淡的喜色。
看着谢怀鸣落难,他心里高兴。
谢晚棠都看在眼里。
她静静的瞧着,也不多言。
像是故意折磨谢怀鸣,让他仔细体味那种痛苦似的,一百军杖,打的速度并不算快,又等了约么两刻钟多些,杖刑才算实行完毕。
彼时,谢怀鸣早已经昏迷了,他整个人像是浸泡在血水里似的,一身死气。
谢詹林瞧着,疾步上前。
“怀鸣……”
谢詹林边走边焦急的唤着,只是,他还没到谢怀鸣跟前呢,就被天牢那头过来接谢怀鸣的人给拦下来了。
眼泪,几乎要从眼角落下来。
谢詹林讨好的商量。
“我知道你们皇命在身,不好多通融,我不做什么,就让我看看他行吗?稍微等一等,让我找来的郎中,给他送点药行吗?我一定不多耽搁,还请诸位通融片刻,诸位的大恩大德,永昌侯府必定铭记在心,万不敢忘。”
一边说着,谢詹林一边伸手,往拦着他的两个人手里塞银子。
平日也就罢了。
打点办事,送点银子,捞点油水,都不是什么要紧事,稀松平常,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今日,他们皇命在身,这又是在宫门口——
谢詹林送的哪是银子?
这是要命的刀。
谁敢收?
“谢二爷,请回吧,别让属下们为难。否则,一旦动手起了冲突,对谢二爷不利,谢二爷三思。”
“可是……”
“皇命如此,没有可是。”
冷硬的回了一句,打断谢詹林的话,拦着他的两个人转身就走。
他们追上拖拽谢怀鸣的人,疾步离开。
一行人浩浩荡荡,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地的血水,将雪打湿,染的不成样子。
随着谢怀鸣被带走,谢詹林像是整个灵魂都被掏空了,他身形摇晃,几乎瘫倒。
谢晚棠瞧着,只觉得讽刺。
戏楼里的台柱子,大约都没有谢詹林会演。
这一招——
她还真得好好学学。
谢晚棠懒得多看谢詹林虚伪的假戏,她带着天岚、天月,转身离开,奔着马车的方向去了。
只是,谢晚棠才上马车,还没来得及离开呢,谢詹林就过来了。
强忍着泪意,谢詹林轻声叮嘱。
“晚棠,宫门口这边的事,你先别急着跟你爹说,他的身子,我找郎中瞧过了,也不是太好,就别让他着急了,免得急火攻心,再出什么其他的岔子。今日在宫门口,我不方便安排,等明日我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给怀鸣送些药,再给他打点打点,走走门路,在皇上那说些好话。也许事情,不像咱们想的那么糟呢?”
“二叔倒是用心。”
“我是你们的亲二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也不管谢晚棠说的真心实意,还是明嘲暗讽,谢詹林都应得坦然。
话音落下,他恍然又道。
“对了晚棠,还有件是要跟你说,我和你二婶给你说了门亲事,是你二婶那头的娘家侄子,跟你年岁相当,他一表人才,温文尔雅,跟你极其相配,有空了,你二婶邀他来府上,你们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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