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魁笑了,笑问道:“那你今晚夜入白马寺,藏头露尾,这与鼠辈有何异?”
董魁话语说完,大雄宝殿里毫无动静。
许久后,随着敲敲打打,血液循环,麻木消退,使得双腿恢复正常之后。量天尺的作用,从一件捶腿的工具,变成了一把兵器。
董魁站起身,拄着量天尺,在这不见半个人影的大雄宝殿里,开口说道:“要比剑吗?”
“你右臂骨骼已断,此时比剑,胜之不武。”
话音缥缈,董魁细心分辨,才最终确认了声源。声源已经不在那盏油灯后边,而是跑到了东南方向。
“你知道的,我小时候,可是个左撇子。听说你练成了左手剑,真想看一看啊!”董魁呵呵一笑,不动如山。
“哼!会有机会的,到时候,既分胜负,也分生死。”躲在暗中的王越,是这么说的。
“过分了,当年我赢你的时候,念着师徒情分,我可没杀你。你现在竟然想我死,这算什么,恩将仇报吗?你真是太过分了!”董魁眯起眼睛,脚步微微左移,在蓄势蓄力,只等稍有破绽,就施展雷霆一击。
董魁话语说完,是无尽的沉默!
大雄宝殿里毫无声息,很显然,王越不想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聊天。
无奈,破绽还没找出来!
董魁,他就换了话题问道:“你既然不为比剑,那你为什么来?我可不认为,你大老远跑一趟,就是为了看看我,跟我叙一叙师徒情分。”
“张角要杀你,我欠张角一个人情,来一趟,还他的恩。”暗处,王越开口说道。
听见这话,董魁皱了皱眉头,随后便是心中惊恐。
皱眉,是因在思索张角为何要杀自己。
惊恐,是因董魁情不自禁在此刻分了心。
好在正如王越所言,他是一名剑客,而不是一名刺客。偷袭杀人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董魁惊恐过后,冲着黑暗,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师徒礼,开口说道:“谢谢,谢您不杀之恩。你走吧,没人会拦着你,外面的埋伏不会攻击。滚蛋,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给我滚。”
董魁说的是实话,没尾巴老李是从尸山血海里活下来的狠人,他有真功夫,也有硬本事。
王越的潜入,能瞒得住白马寺里的那些明岗暗哨,却是瞒不住没尾巴老李。
先前没尾巴老李前来送画轴,他从一进门就察觉到了不对。随后在言语谈话间,董魁与没尾巴老李悄悄做着手势。
很平常的军中暗语手势,瞒不住内行,却是能瞒得住王越这种不通兵家之事的外行!
王越武功修为太高,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察觉异常。
没尾巴老李离开大雄宝殿之后,就立即开始布置攻防。外面悄无声息的动静,却是瞒不住王越。
于是,场面就有点尴尬了。董魁双腿麻木,动弹不便。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王越能掌控董魁的生死,殿外的埋伏,却能决定王越是死是活。
好在王越是一个至诚于剑,心无尘埃的剑客。他没动手,就这样白白错过击杀董魁的最好时机。
若是换一个人,董魁只会认为,他那是贪生怕死不敢动手,又或者是疑心重,胆小如鼠。
可王越不一样,董魁在西凉囚禁他两年,是深知王越的秉性!
这家伙,痴心于剑,诚于剑。他能无情无欲,无瑕无垢,一心唯剑,以剑修心。他的剑,跟他这个人一样,剑心通明,不带人间半点烟火气,无尘缥缈,如谪仙下界。
董魁对王越的感情有点复杂,春秋有百家,立言立说,心通大道可为圣。董魁永远都不会懂,明明就是一柄杀人的兵器而已,为何到了王越手中,就有了境界,就能以剑而见道,以剑而成道?
董魁不懂,所以他羡慕又嫉妒。也因此,他要毁了王越!只因每当看见王越时,王越有多么高洁无瑕,董魁就感觉自己有多么卑微浑浊!
还是那句话:乱我心者,皆该死!
这是一个能给董魁带来自卑的男人,所以,他就必须得死。
董魁比武赢了,堂堂正正的比武,那一年,雪好大,好美!那一天,大雪真的很美!董魁用输赢去洗刷自卑,以攻伐无双的杀人剑技,去摧毁王越身上那种令人讨厌的剑道气息,让自己从自卑变成自信。
董魁赢了,可他没杀王越。
只因,董魁下不去手!
完美的境界,无尘无垢的剑道,董魁用他的杀人剑,在这完美当中撕开了一道裂缝。
董魁下不去手,放他走时,董魁与他约法一章:凡是董魁出现的地方,王越都要退避三舍,永不露面。
此时此刻,白马寺的大雄宝殿当中。
趁着王越还没走,董魁问道:“你的左手剑,修的是杀人剑吗?”
“那年的雪很大,见过你的剑技,天下无人能在攻伐杀戮剑道上,胜过你半分。我想赢,修的自然不是杀人剑。”黑暗中,王越如此回应道。
不是?
难道他所谓的境界,又突破了?这算什么,破而后立吗?
王越的一句话,董魁的心境又乱了,董魁撇了撇嘴,以满是不屑的语气说道:“狗屁的剑道,我从来不知剑道二字为何物。剑,就是一柄杀人的工具而已,我不会剑道,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剑道。那一年,我赢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吗?我教你用剑,你瞒不住我。你本可以剑入道,是你放弃了。你见过,可你却从不承认。你是我见过最天才的用剑之人,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而放弃,我也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样的剑道。”
话语至此时,王越又说道:“可我想说的是,杀人剑,你已绝顶。想要更高,你唯有入道,剑心通明,诚于剑,便是诚于本心诚于道。你连自己的本心都不敢面对,你今生的剑技,只能止步于此。好自为之吧,我还有个徒弟叫史阿,他修的也是杀人剑,他以杀你为目标,想借此再近一步。”
听完这些话,董魁嘴角挂笑,开口说道:“所以你今晚来此的根本目的,不是受张角所托,而是想看看我,是不是能够杀了你的徒弟史阿?那请问,结果如何呢?”
“劝他别来寻死。”王越是这么说的。
“你什么时候收的徒弟?”董魁问道。
“离开西凉的时候!”话语至此,王越继续说道:“他很有天赋,贫苦出身。有你这样一个徒弟,我本想今生今世不再收徒,可史阿虽寒苦,在我重伤离开西凉时,他一路照顾有加,他曾卧冰求鱼,险些将自己冻死,就只因为我说了一句想喝鱼汤。那碗鱼汤,是他的拜师之资,他给我一碗鱼汤,我还他一身剑技。艺成之后,缘分已尽,交易完成,我王越今生只有孽徒董魁,绝无孝徒史阿。”
听到这些话,董魁好奇的问道:“既然如此,他修的为何是杀人剑?”
“因为你,也因为我教徒无方。他学艺时,我跟他说了你的事,也说了你那些剑道理论。万万想不到,他也因此,修了杀人剑。”
王越的话里话外,在此刻终于有了些人间烟火味道,至少,话语中有了些无奈。
董魁笑了,向王越说道:“说起来,我还没送过拜师之资。今天既然相遇,那就送你一柄好剑。”
话语说完,董魁向外喊道:“李进,车厢里的两柄剑,拿一柄过来。”
片刻后,李进身穿甲胄,腰间有刀。他双手间,一手拎着丈八蛇矛透甲枪,一手拿着一柄战剑。
董魁指了指方向,李进伸手把战剑向那处黑暗里扔去。
战剑无鞘,入手之后,王越一上手就是两眼闪烁精光,他曲指一弹剑身,听着狰狞剑音,王越更是欣喜若狂。
“好剑,什么名字?”王越问道。
“没名字,就是一件杀人的工具而已。想要名字你自己取,爱叫什么叫什么。”董魁话语至此时,随后问道:“这个拜师之资,满意吗?”
“很满意。”
“那好,既然满意,我想让你做件事。”董魁笑了。
“什么事?”
“官场是个大染缸,没人能在里面洗个澡,还能出淤泥而不染的出来。我会让人给你举孝廉,十年,我让你为官十年。别忙着拒绝,你若是不答应,我就去杀了史阿。寒苦出身,也总有爹娘亲戚吧。你不答应,他九族尽死。你知道我的脾气,我这人说到做到,不打半点折扣。”董魁嘴角挂笑,嘴角上的冷笑,令人心里发寒。
“你就这么恨我吗?”王越的话音中,有了浓浓的怒意。
听见这话,董魁回应道:“我不恨你,我是讨厌你。可我又不想杀你,所以我就只能毁了你。你身上的剑道气息,令我讨厌,让我深痛恶绝。”
“这就是理由?”
“没错,这就是理由。你能乱我心,所以你就该死,也该亡!”董魁深吸气,压下情绪波动,随后拿着量天尺一指门外,说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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