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魁在跟赵蕊讲道理，董魁继续说道：“丫头啊，报仇是一定要报的！但是，此刻正事要紧，现在辽西郡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咱们先去阳乐，只有找到大本营，咱们才算是有了根。在郡城阳乐县，你爹旗下有两万辽西铁骑，还有一万步兵守城军。有了根，才能有底气。”
“那好吧，那就晚点再跟他们算账。”乌云踏月兽的马背上，赵蕊穿着董魁的衣服，她在此刻话风一转，两眼放光的看着董魁，说道：“作为补偿，我觉得，你这个当哥哥的，应该把身上的甲胄让给我。”
听见这话，董魁的嘴角不由微微抽搐起来，心里大叫道：好丫头，原来是看上了我的甲胄，这才非要嚷嚷着要渡河报仇。
两天后，十月二日。
沿着白狼水东行，董魁距离柳城，还有两日路程。
沿着河道走，人吃马嚼，皆在河中取。辽西郡是八百里战后荒地，有田有地，却是没人耕种。区域之内，压根就看不见村庄城镇。唯有沿着河道行军，才能解决粮草吃喝问题。
两天时间，董魁的队伍又扩大了，此刻董魁旗下的军马，已经扩充至两千人。以二百黑甲亲兵为骨干，两千临时收编的残军败军，尚在董魁的掌控之内。
这个人数不能再多了，时间太短，军心未收。哪怕人数再多五百，也会有损军队的凝聚力。
这一日，董魁直皱眉头，因为沿途走来，他所遇见的残军败军是越来越多。那些人跟董魁一样，都是沿着白狼水的河道，向东而行。
“少主，前方斥候来报，前方三里地，有高达四百余人的残军败军。”话语至此，胡赤儿紧跟着又问道：“收不收？”
听见这话，车厢里，董魁揉了揉脑袋，问道：“他们前进的方向，是向东还是向西？”
“向东。”胡赤儿回应道。
“那就不收！不收编，改为整编！以强力对他们进行整编，四百多人，勉强也够了一个曲的编制。对他进行整编之后，登记花名册，随后给他们五天时间，让他们自行去郡城阳乐县报道。记住了，挑几个刺头出来，就地格杀以立军威。明明白白告诉他们，五天之后不到阳乐县，整曲人马，统统以逃兵罪论处。”
董魁在车厢里，是这么说的。
以两千成建制的军队，对散漫无编制的四百多人进行强力整编，这种事情，并不难做到。
整编进行的很顺利，砍下二十多颗血淋淋的脑袋之后，想不顺利都不行！
车厢中，赵蕊终究是女人，她心软的说道：“九哥，真的要这样吗？”
董魁点点头，叹了口气，回应道：“他们已经丧了胆，军心士气尽失。能从草原一路杀回来，全靠田晏那一杆将旗，吊着最后一口气。现在将旗倒了，田晏不知所踪。若是不下狠手去整编，他们说散就能散。把他们约束在框架里，养一养，没准还能把心气养回来。若是不管不问没有约束，这些人，也就废了。如一盘散沙，毫无战力可言。”
“九哥，他们都是九死一生杀回来的悍勇精兵，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赵蕊眉头皱起，如此向董魁问道。
董魁低头无语，有点悲伤，其后开口说道：“两件事，第一，军心士气未散之前，他们是悍勇精兵。但是，他们现在，却只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没错，他们挺能打，但是他们再能打，充其量，也只是散兵游勇的战斗力而已。”
“第二，我很心疼，可我必须得这样做。他们的底子还在，他们就是欠缺那一口士气而已。我杀二十余人，能给他们立编制。有了编制，就是一个整体，有力就能往一处使，就能给剩下的四百人，带去复起与存活的希望。”
话语至此，董魁认真说道：“慈不掌兵，然，掌兵之后行大善。我要让更多人的活下去，那二十几个人，他们虽然死的既委屈又窝囊，但是他们死的值！”
听完董魁的话语，赵蕊愣愣出神，她观看了董魁许久，赵蕊才开口说道：“九哥，你再也不是那个逗我玩，陪我骑马，陪我掏鸟窝的九哥了。那时候的你，你看到老弱会施舍赏钱，看到别人仗势欺人，你会出头讲道理。看到别人贫苦，你会给他们安排劳作以混温饱。看见小兔子受伤，你都会心疼半天。那时候的你，你说你要给予所有人公平和公正，你要让西凉没有羌胡与汉民之分，你还会带着亲信种田种地，你告诉别人，你说，其实种地也能吃饱肚子，并非就一定要去抢劫和杀戮别人。”
听完赵蕊的话语，董魁久久不语，片刻后，董魁才说道：“人是会变的。”
“是啊，九哥，你变了。你再不是那个温莹如玉，友善又温柔的大哥哥了！”赵蕊看着董魁，她是这么说的。
“没错，因为那时候的我，浅白又无知，看问题，看不到根本与核心。因为那时候的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尸山血海。”
话语至此，董魁笑了笑，继续说道：“后来，我看见了，看见了真正的尸山血海，看见了骸骨成山。你知道那尸体叠尸体，能有多高吗？我告诉你，我站在下面往上看，感觉自己渺小的像只蝼蚁。从尸体上流淌出来的血水，染红了大地，积血，漫过了我的腰。”
“我是变了，当我看见尸山血海时，我悟到了一句话，叫做‘欲施仁德，必先施暴’！”董魁呵呵一笑，两眼已是充血发红，其眼神，尽是无边的凶戾与暴虐。
“九哥，你都经历了什么？”
赵蕊称呼董魁为九哥，原因在于，董魁的乳名叫道九！
这乳名，是奶奶给取的。董魁出生那晚，堂哥董璜他娘拿着家里的所有钱去请产婆，举着火把走路，可能是因为走的急了，于道路上绊了个跟头，铜钱洒了一地，就找回来九枚铜钱。
事情的最后，是产婆没请来。
事情的最后，是董魁的母亲，自己拿刀刨开自己的肚子，一命换一命，让董魁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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