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点钟，刘远明慢慢清醒了过来，醒过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遭殃了。
他现在的姿势感觉很不对劲，他的头动不了，四周有点黑，然後眼前有一谭水，水面就在自己眼前。
他慢慢清醒，然后突然想起来，这不是坐式马桶里面的水么？
刘远明下意识地奋力挣扎，奈何身躯肥胖，四肢又被绳索紧紧束缚，每一次挣扎都只是徒劳，如同困在蛛网中的飞虫，越挣扎，束缚越紧。
就在他张嘴欲呼救之时，头顶上方冷不丁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
“挣扎一次，就冲一次水。”
接着的冲马桶的声音传来，四面八方激射而出的水流冲击着他的脸颊。
刘远明顿时不能呼吸，还喝下去好几口水。
等到水流慢慢平缓了下来，他猛烈的咳出几口水，大喊道：“你是谁！你好大的胆……”
“哗啦！！”
陈临再次无情的按下了按钮。
冲了三次马桶之后，刘远明彻底不敢说话了，再冲几下估计他就要窒息而死了。
看着再不敢挣扎的刘远明，陈临慢慢蹲下了身子。
“现在，我说你答，说错一个字，我就按一次冲水键。”
刘远明的脑袋上，头发一缕缕地黏在脸上，刚才被花瓶砸中的额头，此时正渗出丝丝血迹。
冰冷的水流冲刷过后，伤口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再也不敢有丝毫迟疑，忙不迭地点头：“我说，我说！”
陈临侧身靠在卫生间的墙壁上，双眼微微眯起，沉声问道：“先说说你们去年用对公账户打到泗水乡建设支行的那笔钱是怎么回事。”
刘远明心里清楚，自己能够被人敲黑棍，也只能是因为这件事。
听到问题后，他不假思索地快速说道：“那是滨海广场的项目工程款。”
那语速之快，仿佛早就在心中排练过无数遍。
只是还没等刘远明松口气，那道令他窒息的冲水再度涌了起来。
“呜呜…噜噜……”
刘远明只感觉喉咙和鼻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捂住，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之中。
待水流过去，他像一只落水的狗，狼狈地趴在马桶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还没等他弄明白为何又被冲水，陈临的声音再次从头顶响起。
“新谭县的项目，你一个落户在清水县的企业经理，有资格吃下？”
刘远明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有人帮我！”
“谁帮你？”
刘远明犹豫片刻，最终咬咬牙说道：“新谭县的常务副县长，张国斌。”
听到这个名字，陈临眼眸一缩。
果然是自己的这个好师傅。
但他还是面不改色的继续问道：“新谭县副县长会帮你吃拿他们县的工程款？”
“而且你一个采石场，如何能承接到滨海广场的工程项目？”
刘远明大口喘着粗气，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
为了不再尝试那股窒息的感觉，他哆哆嗦嗦地讲明白：“我们采石场是挂靠在一家建筑公司上的。”
“想来是那个张国斌打通了招标环节，让那家建筑公司顺利拿到了项目资质。”
“一旦拨款下来，那笔钱就会通过建筑公司的私下账户转到我们采石场。”
“接着，我们采石场再把这笔钱转进泗水乡那家银行的对乡专用拨款账户。”
陈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紧盯着刘远明，追问道：“是不是宏远建筑公司？”
“对对对，就是这家公司。”
闻言，陈临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倒是配合得挺默契。那这笔工程款，你和张国斌是怎么分的？”
刘远明犹豫了一下，陈临见状，手指已经搭在了冲水按钮上。
听到按按钮的声音，刘远明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按照之前的约定，项目完工后，我从工程款里拿出一成，大概有一百多万，其余的通过泗水乡银行的对公账户转到了张国斌指定的账户上。”
“为了掩人耳目，我们还伪造了一些交易合同和发票，看起来就像是正常的商业往来。”
陈临心中暗暗记下这些关键信息，继续问道：“除了张国斌，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这件事？”
刘远明思索了片刻，心中涌起一股 “要死大家一起死” 的念头。
反正自己已经倒霉了，那些人也别想好过。
于是，他坦白道：“新谭县财政局的局长，不过听说他好像已经被抓了。还有宏远建筑公司的总经理，就是他跟我一起做的这件事。其余的我就真不知道了。”
说完，刘远明便闭上了嘴，他沉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回荡。
脸上的水珠混着血迹，一滴一滴地落在马桶边缘，溅起细碎的水花。
陈临的手指仍搭在冲水按钮上，金属的冰凉触感像一柄悬在喉间的刀。
“财政局长的案子，是你和张国斌捅出去的？”
陈临的声音低得近乎耳语，却让刘远明浑身一颤。
“不、不是！”
他慌忙摇头，肿胀的脸颊蹭在马桶边缘。
“是因为那个老东西手脚不干净……”
话音未落，陈临的皮鞋突然碾上他捆在背后的手腕。
“啊——！”杀猪般的惨叫被陈临冷眼截断。
“再编。”
他脚底加重力道，骨骼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我问你，你就抛出了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是不是太巧了？！”
这正是陈临昨天在会议室时心中的疑惑。
虽然那个财政局局长只是一个正科级干部，但他落马的时机太过巧合，就像是有人故意泄露消息，抛出的一个诱饵。
刘远明疼得涕泪横流，终于崩溃：“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负责钱款流向的……那些弯弯绕绕我真的不清楚啊！”
见他这般模样，陈临知道从他嘴里暂时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但他并未就此放过刘远明，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录音笔。
下一秒，刘远明癫狂而疯狂的自白声混着电流声，在卫生间里流淌开来：
“…… 滨海广场的项目，那可是上面的大人物吩咐的……”
陈临将录音笔凑近刘远明的耳朵：“这‘上面’是谁？”
刘远明眼神开始涣散，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你斗不过的…… 那位在市里的关系，连张国斌都只配给他当条看门狗！”
他猛地昂起头，脖颈处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地喊道：“有本事你杀了我！杀了我……！”
“哗啦！”
冰冷的水流再次从四面八方汹涌冲刷而来，将刘远明疯狂的呐喊彻底淹没在了水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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