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陈临从办公室的沙发上醒来。
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缓缓坐起身，眼前是一片凌乱的景象。
办公室的桌子上堆满了文件和资料，几本厚重的卷宗散乱地摊开，纸张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笔记和标注。
桌上的咖啡杯已经空了，杯底残留着褐色的痕迹，旁边还放着半块已经发硬的鸭都治，显然是他昨晚忘记吃的。
墙角的地板上堆着几摞档案盒，有的盒子甚至歪斜地倒在地上，里面的文件散落了一地。
窗外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给凌乱的办公室增添了一丝朦胧的光影。
陈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清晨的冷风扑面而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瞿文雁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她走进来，看到办公室的混乱景象，不由得皱了皱眉。
“陈临，你这办公室也太乱了吧？”瞿文雁一边说着，一边将早餐放在桌上，“不是有分了员工宿舍吗？怎么不去那睡？”
陈临叼着包子含糊不清道：“宿舍哪有办公室方便？半夜翻材料不用穿裤子。”
说着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领口还沾着咖啡渍。
瞿文雁看见他嘴角挂着的韭菜碎，翻了个白眼甩过去纸巾：“吃饭别这么跟饿死鬼一样，不知道的以为咱们纪委里闹饥荒呢。”
陈临没理会，只是埋头吃着早餐。
瞿文雁这时突然压低声音道：“公安局那边传来消息，张国斌没有抓到，他提前离开了那个仓库。”
陈临却浑不在意地嘬着豆浆吸管，塑料杯被嘬得哗哗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现在要紧的是王建新那条老泥鳅……”
其实陈临在昨天晚上就知道了这条消息，他还知道张国斌现在已经落人手里了呢。
昨天他熬夜看资料的时候，幽灵又找上了他，直接就说张国斌在她的人手里，问陈临要不要她帮忙送过去？
对于这个消息，陈临是既震惊，又不震惊。
从前几天幽灵告诉他张国斌一直在她的监视中的时候，陈临就知道，张国斌跑不了的。
回到办公室这边。
陈临的刚吃完一份早餐，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徐书意”三个字跳得欢实。
瞿文雁向探头过来，陈临已经撇开身子接通了电话。
“什么人啊，还要躲。”瞿文雁抄起沾着韭菜叶的文件夹拍他。
陈临侧身躲过飞来的文件夹，油乎乎的手指在屏幕上一划，电话里立刻响起徐书意亢奋的嗓音。
“陈临，你让我重新提审陆立春，他果然撂了。”
豆浆杯被捏得咔嚓响，陈临嘴角还沾着韭菜叶，眼睛却亮得吓人：“说重点！”
“昨天陆子明来了后，他告诉了你的想法，我便连夜将陆立春从看守所提了出来。”徐书意语气捎带疲惫地道，“你可不知道，这个民生银行的行长到底做了些什么！”
陈临安静地听着，没说话，旁边的瞿文雁也悄悄将耳朵凑了过来。
“王建新就是临江最大的白手套！”徐书意明显兴奋了起来，“陆立春说他们搞贷款都是明码标价，符合条件的不给钱就卡你三个月，不符合条件的塞够钱当天放款。”
“光陆立春给他送的就有三笔，每次一百万，现金就装进茶叶罐，银行卡就用他准备的密码。”
瞿文雁正弯腰捡被打翻的文件夹，听到这话猛地抬头，后脑勺差点撞到桌角。
陈临却突然笑出声，把最后半个包子整个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道：“百万现金装茶叶罐？老王八还挺有生活情趣啊。”
“重点是这个吗！陆立春连每次送钱的暗号都交代了！说是要带虎夷山大红袍去谈业务！”徐书意在电话里愤愤道，“说吧，这次你要怎么谢我？我可是熬了个通宵的！”
陈临看了一眼瞿文雁，正经道：“下次回清水县定请我们徐书记好好吃一顿！”
瞿文雁看了看陈临，又看了看那只正在通话的手机。
刚才她听到电话里的女声非常年轻，而且听那说话的语气，两人关系绝对不寻常。
她看着陈临拿起手上拿的包子，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火气。
“别吃了！”瞿文雁一把将包子抢走，然后两三下塞进了自己的口中。
就在陈临目瞪口呆看着她的时候，电话里徐书意突然轻笑。
“哟，我们陈组长办公室挺热闹啊？要不我晚点再打？”
陈临这才回过神来：“别别别，陆立春的事你还没说完呢。”
徐书意鼻腔里逸出一声轻哼，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顺着电波传来。
“两年以前，浑江大道蓝岛咖啡厅，那次陆立春送了五十五的现金，加一张银行卡，卡号是6222*****，开户人是他的侄女王晓丽。”
“第二次是一年半前，也是同样的地方，只不过这一次陆立春送了一张银行卡，同样是一百万。”
“第三次是一年前，在王建新的家里，送的是一百万装在茶盒里的现金。”
陈临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迅速在桌上的笔记本上记录着关键信息。
瞿文雁站在一旁，眼神紧紧盯着陈临的动作，表情看上去有些……鼓气。
“王建新这老狐狸，还真是滴水不漏啊。”陈临低声喃喃，眉头紧锁，“每次送钱的方式都不一样，连地点都换，看来他是真怕留下把柄。”
电话那头的徐书意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可不是嘛，要不是陆立春这次撂了，咱们还真抓不到他的尾巴。”
“不过，陈临，这次我可是熬了个通宵才撬开他的嘴的呢。”
陈临抬起头，瞥了一眼瞿文雁，见她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己，连忙干咳了一声道：“不都说了么，回头我一定好好犒劳犒劳你。”
“吃饭？”徐书意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光是吃饭可不够，我可是帮你挖出了这么大一条鱼，怎么也得请我喝几口吧？听说你那儿有上好意国酒庄红酒？”
陈临一听这话，脑子一下就蹦出了那一天晚上在徐书意家里发生的事情。
微醺的男女一杯接着一杯，后来怎么滚到床上的，到现在都像被碎纸机绞过的档案。
她突然提这茬干什么？
陈临抽了抽嘴角，忙转移了话题：“那个，书意啊，既然你一晚上没睡，那赶紧去休息，我这边也该要行动了。”
说完，也不管徐书意说什么，陈临赶忙挂掉了电话。
然后他就看到了瞿文雁好奇的眼神。
“什么红酒？”她眨了眨眼睛问道。
…………
百里之外，清水县公安局看守所。
徐书意靠在沙发上，看着挂掉的电话，轻轻哼了一声：“哼，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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