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思雯脱口而出，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车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几度，苏思雯不自觉地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萧千雪重新看向监控画面，盯着显示屏里来回踱步的陈临，眉头越皱越紧。
“你找的这个叫陈临的纪委到底想干什么？有事找秦叔的话，直接进去不就行了？”
苏思雯突然指着屏幕道。“诶，郑大哥和远之来了。”
…………
市委大院，市委书记住处，陈临第三次右手已经举到门铃前，却又像触电般缩了回来。
他犹豫了很久，想将王铎向黄伟宏泄密的事告诉秦青山。
但却一直心有顾虑。
毕竟，这里是东海不是临江。
而且他也不知道东海官场的形式是怎样的，要是王铎跟秦青山是一个山头的人呢？自己冒冒失失的跑去接人家的老底，会得罪人的。
就在陈临的手指再次悬在门铃上方时，身后突然传来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一辆黑色奥迪A6缓缓驶来，精准地停在了大门前。
车窗降下，露出郑天明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目光在陈临略显疲惫的面容和皱巴巴的衬衫上停留了片刻。
“这位同志，”郑天明的语气客气而疏离，“秦书记今天不见客，您请回吧。”
陈临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刚迈出两步。
喊他的声音从奥迪后座传来。
“老陈！”
后车窗缓缓降下，秦远之带着笑意的脸探了出来，正热情地冲他挥手。
“郑大哥，这是我朋友！”秦远之拍了拍驾驶座靠背，“临江来的纪委陈组长，不算是外人。”
郑天明闻言一怔，朋友这个词不算什么，可秦远之一句不是“外人”。
这让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立刻换上了歉意的表情：“哎呀，失礼了。陈组长快请上车，外头风大。”
陈临没有动，准确说是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郑天明那句“陈组长快请上车”还飘在空气中，但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车内那张熟悉的面孔攫住。
这不正是那天在下水道里突然出现的那个神秘男人吗？
这人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市委一把手的座驾里，还是由大秘郑天明亲自接送。
“怎么？不认识了？”秦远之笑着推开车门，脚跟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格外清脆。
他三两步走到陈临跟前，不由分说地抓住对方手腕：“别傻站着了，赶紧上车。”
陈临被秦远之拽进车内，身体陷进真皮座椅的瞬间，他反而冷静下来。
既然事情主动找上门，那就随机应变吧。至于王铎的事，且看时机再说。
奥迪A6缓缓驶向别墅，车内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陈临和秦远之隔着一个座位，两人都在用余光打量着对方，却谁都没有先开口。
车窗外，修剪整齐的灌木丛快速后退。
陈临注意到别墅的安保系统远比看上去要严密——至少有三个隐蔽的摄像头对准了这辆车。
就在车子即将停入专用车位时，秦远之突然凑到陈临的耳边，小声道：“只要你不说那天下水道的事，我就帮你一个忙，如何？”
陈临侧了侧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那天下水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啪！”秦远之打了个响指，笑容灿烂：“我就喜欢你这样聪明的人。”
前排的郑天明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不过由于两人谈话的声音很小，所以他没听见说了什么。
只是看到两人窃窃私语的样子，提醒了一句：“远之啊，待会见到秦书记你可要好好说话。”
秦远之不置可否的挥了挥手，示意别郑天明别说这样的废话。
接着他率先跳下车，朝陈临伸出手：“下来吧，陈组长。”
陈临跟着秦远之走进别墅，迎面是一道雕花红木屏风，上面绘着水墨山水。
绕过屏风，宽敞的客厅映入眼帘——黄花梨木的家具透着古朴的韵味，墙上挂着几幅装裱精致的书法作品，角落里还摆着一个青花瓷瓶，插着几支新剪的腊梅。
看着四周的装潢，陈临心底暗暗换算。
这些布置器具，至少千万打底。
如果不是这地方就在市委大院，恐怕没有那个市委书记敢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随便坐。”秦远之头也不回地说道，自己则是一脚踢掉运动鞋，光着脚丫子就跳上了正中央的皮质沙发。
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郑大哥！”他扯着嗓子喊道，“帮我把PS5的线插一下呗！客厅这台好久没用了！”
郑天明无奈地摇摇头，熟练地蹲到电视柜前接线。
他动作麻利，三两下就接好了游戏机，又起身给陈临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龙井。
“陈组长，请用茶。”郑天明的语气恢复了职业化的客气。
陈临双手接过茶杯，小心翼翼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他的背挺得笔直，与瘫在沙发上、已经开始摆弄游戏手柄的秦远之形成鲜明对比。
“远之，”郑天明皱眉道，“有客人在呢。”
秦远之头也不抬：“老陈又不是外人。”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茶几上的零食盘里抓了把瓜子扔给陈临，“别拘束啊，当自己家就行。”
陈临手忙脚乱地接住瓜子，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二楼——那里有一扇紧闭的房门，想必就是秦青山的书房。
他正思索着，突然听到秦远之接了挤眼睛。
“别看了，秦书记估计在楼上开视频会议呢。”
陈临就算再傻，现在也知道这个曾经在下水道救过自己一命的男人，跟秦青山绝对关系不菲。
以他在这个地方无所畏惧的样子，说这人是秦书记的儿子都不为过。
陈临轻轻呷了可茶，这时，大门响起了门铃。
郑天明快步走向门口，随着大门打开，一阵清冽的夜风裹挟着淡淡的香水味飘了进来。
“萧小姐，苏小姐。”郑天明轻声唤道。
陈临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利落的黑色风衣——正是那天下水道里救过他的那个女人。
她冲陈临点了点头，眼神平静无波。
陈临脸上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男的出现了，女的再出现也正常。
但让他如芒在背的是另一个女人的目光。
那是个穿着oversize白衬衫、百褶裙的年轻女孩，此刻正用毫不掩饰的好奇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她的视线太过直接，让陈临不自觉地整了整自己皱巴巴的衬衫领口。
“哟，来得正好！”秦远之从沙发上蹦起来，“苏思雯，快来陪我玩这个新游戏，工今天上午刚发布的！”
苏思雯——陈临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再次抬头看了看那个穿百褶裙的女孩。
确定自己没见过，可为什么她一直盯着自己看？
苏思雯听到秦远之的话，暼了一眼陈临后，立马转身跑去了沙发拿起了另一个手柄。
萧千雪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陈临身旁落座，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她的视线同样时不时扫临，但比起苏思雯的直白，她的目光更像是在审视一件古董。
“你好，我叫陈临。”陈临试探着打破沉默。
“我知道你。”萧千雪的声音清冷如霜，指尖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我叫萧千雪。”
她朝沙发方向抬了抬下巴，“苏思雯你已经认识了，那个玩游戏的叫秦远之。”
陈临瞳孔微缩，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茶杯。
萧千雪捕捉到他的反应，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就是你想的那样。”她轻笑道，“怎么样，想不到吧？”
“确实想不到。”陈临苦笑一声，目光复杂地看向正大呼小叫打游戏的秦远之。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天在下水道救了自己的神秘人，竟然真的是东海市委书记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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