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自己被踹到的大腿，王勇叫苦不迭，连忙解释道：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师傅帮制糖厂已经帮得够多了，我们又怎么可能白拿他的设备不花钱？”
长吁了一口气，王福成继续教育王勇道：
“那这事情不就结了？”
“王同志的确是给了我们设备，我们也愿意按照正常价钱给钱，只是支付方法变通了一点，这又有什么问题？”
“而且你别觉得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坏事，在我看来，这样做对我们来说反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树大招风的道理你懂不懂，你别以为大鹏制糖厂的高产是好事，万一因为利润太高被别人盯上，对我们王家村来说简直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反正连我这个本村人都不知道大鹏制糖厂能产那么多白糖，外人也肯定不知道。”
“再加上我们大鹏制糖厂才刚刚起步，在账务上乱了那么一点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到时候只要解释得过去，并没有太多的人会盯上我们这座不起眼的乡村小厂。”
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王勇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浆糊一般，混沌不清。
他明白了自家老爹的意思，又觉得在逻辑上有些奇怪，怎么都想不明白。
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王勇这才感觉自己的思维总算是清晰了一些。
别的弯弯道道他不懂，但是他却是懂了其中一点，那便是绝对不能让王程鹏吃亏，他的功绩不应该因为这种奇奇怪怪的理由被抹除。
若是不能将王程鹏该得的钱发出去，那他这厂长当着又有什么意义？
这样想着，王勇继续问道：“我算是差不多理清楚了这件事情，就是财务和仓管的人选暂时没有着落。”
“这两个部门的人关系重大，必须是非常信得过的人才行。”
说到这里，王勇灵光一闪，说：“师傅的爹娘不还在厂里当普通工人吗？”
“要不我把他们提拔一下，提拔到这两个部门，他们总不会坑自己的儿子不是？”
毫无疑问，回答王勇的便是王福成的一个爆栗，他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太蠢，蠢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大声怒骂道：
“这件事情毕竟有点违规，你把他们调过去负责这件事情，岂不是给人家家里添堵？”
“你就是那么报恩的？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个蠢儿子。”
“更何况你看王铁山和刘春花那老实巴交的样子，是能够玩得出这种花样的人吗？”
“我们王家亲戚那么多，你随便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办这件事情就行。”
“不一定要多有本事，重点是要信得过，口风严。”
“趁这次的机会，该成立的部门也要成立上，再给王同志爹娘安排到个轻松的部门，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也算是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对了，我觉得给王同志也应该安排个工作。”
“现在国家政策也下来了，鼓励工人也参加高考，他只要去上大学之前在我们这里挂个职，到时候我们养着他就好。”
听到王福成的话，王勇眼中满是疑惑，好奇的问：
“爹，你怎么知道王同志他能够考上大学？”
王福成：……？？？
他实在是没忍住，破口大骂道：
“你以为王同志是你这个在家里混吃等死的街溜子？”
“人家在家里可是天天都在看书，努力学习，不然也不可能弄出那么优秀的设备。”
“上次你不是去设备厂考察了吗？”
“这些设备可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设计的，我就不信能够设计出这些设备的王同志会连大学都考不上，那简直就是老天无眼。”
“好了，我累了，早点睡觉，明天还得去一趟镇上，再去一趟市里，可是有得忙了。”
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王勇觉得自家老爹骂得没错，自己果然是个猪脑子，竟然会问出那么愚蠢的问题。
当即故作无辜，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哎”声，算是应承下来了这件事情。
……
第二天，王勇父子俩起了个大早，一大早就赶去了公社。
两人同骑一辆自行车，蹬得飞快，倒是一大清早便赶到了公社。
刚来到公社，王福成便冲进了刘国栋的办公室，大声哭诉了起来：
“刘主任，你可要给我们制糖厂做主啊！”
听到王福成的哭诉，刘国栋当即就皱起了眉，说：
“王队长，有话好好说，这样做成何体统？”
“上次你来找我求助大鹏白糖卖不掉的事情我不是找了供销社帮你吗？”
“我也不是万能的，也不可能一直帮你，你还是得自力更生才是。”
一听到王福成的求助，刘国栋当即便认为他又是因为大鹏白糖卖不掉的事情来找自己，甚至隐隐有了后悔之心——
自己当初就不应该被王福成画的大饼欺骗，投资了这个根本没啥成绩的项目。
现在功绩没有不说，反倒是被王福成赖上了，实在是有些烦躁。
虽然大鹏白糖的销售已经成功在河田镇走上了正轨，甚至成为了附近老百姓家家必备的调味品。
但是刘国栋明显并没有关注这件事情，对大鹏制糖厂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的滞销上，一袋都卖不出去的那种，自然是没有啥好脸色。
听着刘国栋的呵斥，王福成明白对方肯定是误会了自己这次的来意，当即快速解释起了大鹏制糖厂的情况，说：
“刘主任，你误会了，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得您帮忙联系供销社，大鹏白糖的销售也走上了正轨，不仅每天能在供销社卖出几十袋，甚至都还有一些食堂来我们厂里订购。”
听王福成那么说，刘国栋总算是来了兴趣，反问道：
“按你那么说，大鹏白糖的销售应该已经不成问题，那你为什么还要找我帮忙？”
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王福成耐心解释道：
“其实这件事情也怪我们的生产计划没制定好，步子迈的太大，一下子就扯到了腚。”
“白糖虽然是生活用品，但却是生活用品中的奢侈品，老百姓们的购买需求有限。”
“这就导致我们的大鹏白糖虽然在河田镇畅销了，但是却由于生产的数量实在是太多，最终还是产生了库存积压的结果。”
听王福成那么说，刘国栋反倒是来了兴趣，开口问道：
“哦？那你给我说说你们大鹏制糖厂都积压了多少吨白糖？”
偏心是注定存在的东西，即便是爹娘也会对不同的孩子投去不同的关注度，更何况是刘国栋这个掌管着整个公社的公社主任，
他自然只会对一些有前途的孩子投去更多的关注目标。
而眼下已经完成在河田镇畅销壮举的大鹏制糖厂明显就是刘国栋眼中的好苗子，大有可为，他自然也愿意投入更多的目光。
犹豫片刻，王福成最终还是按照昨天跟王勇商量好的说辞，将大鹏制糖厂的白糖库存足足衰减了三分之二，哭诉道：
“刘主任，我们大鹏制糖厂的仓库里可是还存着八九吨白糖。”
“虽然说我们厂用的是比较好的包装，再加上白糖这种东西又比较耐储存，但是那么多白糖就那么放着也不是一个办法。”
“毕竟大鹏制糖厂还在生产，每天都会有更多的白糖被生产出来，库存的白糖只会越来越多。”
“王家村的地里可是还有很多即将成熟的甜菜，不想想办法，这白糖只会是越堆越多，越多越多。”
饶是刘国栋早有准备，他还是被王福成口中这惊人的数字所震惊了，说：
“王队长，你没在跟我开玩笑，厂里的仓库里真还有八九吨白糖？”
“你确定是八九吨白糖，而不是八九百斤白糖？”
得亏是王福成少报了不少白糖，不然刘国栋还不得被这白糖的真是数量直接吓到？
不过刘国栋的怀疑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正常情况下大鹏制糖厂根本不可能会有那么高的产量。
归根结底还是王程鹏设计的设备太过优秀，不仅提高了制糖的效率，甚至连甜菜的出糖率也提高了不少。
笃定的点了点头，王福成笑着说：
“那当然是八九吨白糖，难道我还能在这种关键事情上欺骗刘主任您不成？”
“也正是因为库存的白糖实在是太多，不然的话，我也不敢厚着脸皮继续找您帮忙。”
“我琢磨着那么大数量的白糖估计也就只有市里能够吃下，所以打算去找市供销社谈谈。”
“只是我们的级别实在是太低，市供销社根本就不买账。”
“我们也是完全没有办法，这才琢磨着问问刘主任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让我们大鹏白糖能够成功在上河市出售。”
见王福成表情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刘国栋也对这件事情重视了起来。
虽然八九吨白糖满打满算也就只是一万多块钱，扣除成本，到手也就是五六千块钱的样子。
但是要知道大鹏制糖厂也就是个刚刚开办的村办集体企业，甚至连时间都没超过一年，能有如此匪夷所思的赚钱能力简直逆天。
更何况大鹏制糖厂今年的生产还没有完成，在利润上，这个数字只会是越来越多。
今年刚开办的村办集体企业便有了利润，这对刘国栋来说可是天大的功绩。
毕竟这时候都在发展村办集体企业，但是真能发展起来的也就是少数。
即便是有潜力的村办集体企业也处在亏损状态，无法将前期的投资赚回来，又怎么可能跟大鹏制糖厂一般，刚开始就赚了钱。
这样想着，刘国栋也变得眼热了起来，热情的拉着王福成坐了下来，说：
“王队长，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我现在就写个请求市供销社帮忙的函，你将这张函带过去，再让李大飞陪你走上一趟，想来市供销社应该会卖公社个面子。”
“毕竟扶持村办集体企业也是上面的文件精神，他们不可能不配合。”
听到刘国栋愿意出函，王福成简直是喜出望外。
他本以为这趟也就是能让李大飞陪王勇去一趟，却没想到刘国栋对这件事情也是大力支持，当即便对刘国栋表示了感谢：
“刘主任，您可真是老百姓的父母官啊。”
“这些白糖能不能卖出去，那可是关乎着王家村所有老百姓的生计，丝毫马虎不得。”
“毕竟我们当初选择了种植甜菜，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大鹏制糖厂上。”
“要是没法将这些白糖卖出去，今年的冬天可就不知道会饿死多少人。”
“不过现在有了刘主任的帮忙，这件事情可就简单了不少，相信一定能够顺利解决。”
见王福成将事情说得严重，再加上又关乎到自己的功绩，刘国栋当即便叫秘书起草了一份公函，方方正正的盖上了公社的章之后，这才交给了王福成。
临走之前，刘国栋还耐心叮嘱道：
“王队长，你可是不声不响的干了件大事啊。”
“若是今后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你尽管向我汇报，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我绝对是该帮就帮。”
再次向刘国栋表示了感谢，王福成这才从他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刚走出门，他便看到了正在门外焦急等待的王勇。
看自家儿子脸上满是“事情办得如何了”的疑问，王福成笑着将公函递了过去，说：
“你爹我办事难道你还能不放心不成？”
“看看这是什么，这可是公社开的公函，有了这个东西你肯定不会再被市供销社的门卫拦。”
“对了，你再去镇供销社一趟，刚才刘主任特意叮嘱过让他陪你去一趟，这件事情也会更加简单不少。”
说到这里，王福成又附到王勇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
“我可是说了厂里只有八九吨的库存，你可别轻易说漏了嘴。”
“就这数量，刚才可还是将刘主任吓了一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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