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慕哭了很久，又包扎了很久。
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心疼。
跪坐在床上，时不时吸一下鼻子，偶尔从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嗝，又羞又愤。
江宁顺了下心气，坐在床边，尽量保持二人平视对方。
“我不想吵架，你好好跟我解释，好吗？”
李怀慕本就在气头上，“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江宁龇牙咧嘴，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棘手，“我不会一直哄你。”
“我不需要……”
声音很小。
还在嘴硬，还在自以为是，把我的良心喂狗，居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江宁低着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凭什么？扪心自问，他一点错没有，而且已经让步了，李怀慕还在固执己见。
对那张百看不厌的俏脸居然生出了一丝厌烦。
也许是怒火攻心，血气上头，
江宁掐住李怀慕的脖子，压在身下。
李怀慕下意识的挣扎，忽而放开手，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也许，这样被江郎掐死，才是最好的……
江宁自然没有用力，大拇指与中指捏住脖子两侧，压迫血管会造成略微的窒息感，而且不会伤害对方。
江宁从没想过他会这样对待李怀慕。
窒息感萦绕脑海，李怀慕面色潮红，微微喘气，玉腿紧绷着。
终于，在失去意识之前，江宁放开了手。
身体本能的大口呼吸，江宁放开了他。
本意就是让李怀慕放空大脑，静下心再讨论此事。
李怀慕侧躺着，蜷缩成一团，小小的一只，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身体微微颤抖，不停抽泣着。
江宁很烦，“你做错了。”
李怀慕身体蜷缩到极致，突然伸展开来，站在床上，江宁仰着头，看他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李怀慕深吸一口气，只是一开口，带着颤抖的哭腔，“为什么所有人都怪我？我真错了吗？我明明，我明明牺牲了这么多。”
江宁眉头一挑，“未经允许给我买通房丫鬟，你没错？”
李怀慕最后一丝理智崩开，披头散发，歇斯底里的模样。
“你说我错了，只是纳个妾而已，我做错什么了？”
江宁也站起来，居高临下，“你明知道我的心意，为什么三番五次触碰我的底线？还不是因为你自轻自贱？”
豆大的泪珠滑落下来，拍打在被子上。
“是的，我自轻自贱，我是青楼出身，我还是个男子身！”
“我做不了一个好妻子，更做不了一个主母。”
“我不能给你传宗接代，不能光明正大的说，我是你江公子的发妻！”
江宁尽量压低声音：“我们很久之前就商量过了，我不需要孩子！”
“不一样的，”李怀慕吸了下鼻子，“不一样的，江府步入正轨，没有孩子别人会怎么看待你？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废人？”
“如果我的男身暴露，他们又会怎么看你？有龙阳之好的人？娶了男子的人？”
江宁不假思索，“我不在……”
“我在乎！”
李怀慕打断江宁，死死拽着他的衣领，泪眼婆娑，“我在乎……我不允许别人诋毁你！”
“为什么你们只为我牺牲？为什么？娘亲不惜代价养育我，你也为我默默付出，我一直是个拖油瓶，只会拖累你们。”
“我明明……我明明只是想帮你们。”
江宁心底有些刺痛，“你明知道我不管那些流言蜚语的。”
李怀慕头埋在江宁怀里，“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你是名震江南的大才子，是天赋异禀的修炼奇才，不能被我这样的人拖住脚步……”
江宁轻拍他的背，“我们可以去其他城市，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
说到这里，李怀慕哭声更大了。
“你看，你又为我妥协了，又是因为我……”
“江郎，你还记得我们在老屋的时候吗？你总跟我说，你要带我去郡城安家乐业。如今心愿达成，难得又要为我背井离乡了吗？我真的……好没用。”
江宁头大，他终于体会到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了。
按住李怀慕的肩膀，额头紧贴，倒映着彼此的眼眸。
“李怀慕，我从始至终只想陪你过好日子。我的心是纯洁的，专一的，我不会接纳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你如果真心爱我，请好好做我的妻子，为我分忧解难，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好吗？”
李怀慕依旧哭着，重重点头。
江宁也没管他听没听进去，自顾自说着，“我知道你太在意我了，顾及我的名声、家业、前途、后代，但你忽略了，我只想与你白头偕老的心。”
李怀慕或许是哭累了，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心中的火气消散，紧贴着江宁，缓缓滑落在床上。
双手仍抱着江宁的大腿，眼泪依旧簌簌地流。
江宁抬头仰望窗外，抚摸着小怀慕的头，“怀慕，别想太多，自尊自爱，你比任何人都好。你的爱太拘谨太小心，在我面前，你可以永远保持着赤子之心。”
“就像我们刚认识的那样，眼里只有彼此。”
“我知道啊，因为家业声誉的关系，你觉得，我的世界里，你正变得可有可无。”
“你的自卑超过了我对你的爱。”
“但是你知道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大家。”
“我现在有很多钱，很多朋友，但是，心中最重要的，依然是你。”
“你没了我，在云姨的陪伴下，或许能走出阴霾。可我没了你，就真的失去了一切，懂了吗？”
江宁刚来到这个世界一心求死，这件事李怀慕记得清楚。
即便没有陪江宁走过那段时期，李怀慕依然揪心得很，也是那时候他决心加倍关心江宁。
手中抱得更紧，“我不许你这么想。”
江宁叹了口气，他本不想说起此事的，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太蔑视了。但是转念一想，没了小怀慕，他可能真的坚持不下去吧。
在最好的年纪遇见最好的人，如果错过，真就一辈子放不下了。
更何况这世界他无牵无挂，一死了之没准能回去呢。
也不知道爸妈怎么样了。
或许夫妻之间是心有灵犀的，李怀慕察觉到江宁低落的情绪，起身抵住江宁的胸口。
“江郎，我错了，别生气了好吗？”
“我没生气，只是想家了。”
“家？”
李怀慕渐渐明白了，江宁所说的家，跟他所想的家，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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