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一直很热闹，像是一座学院，来来往往许多学子。
江宁手里捧着个盒子，毕竟不能空手来。
送钱就太俗套了，简直是对苏夫子的侮辱，所以拿了张小怀慕亲手做的山水画。
苏府上的学堂一座挨着一座，时不时听到里面有夫子在讲课，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背书声。
细细想来，也快到会试了，也祝愿所有学子考试顺利！
……
江宁很快被苏府的家丁认出来了，“江先生，快快请进。”
“苏小夫子还在讲课，您坐着等等。”
江宁颔首，关切地问道：“苏老夫子怎么样了？”
"家主他身子不太好，大部分时间卧在床上。"
江宁有些唏嘘，“我待会见见夫子。”
下人告退，徒留江宁和李怀慕。
“苏夫子也要走了？”李怀慕语气低沉。
生离死别本就是个严重的话题。
“你想救他？”
李怀慕低着头，似乎是想挽救一下。
直到苏小小跨进门才打破了沉默，“江公子，李姑娘，你们回来啦！”
“好久不见啊。”江宁挥了挥手。
苏小小寒暄了两句，“还没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苏府的饭菜简单，但是口味不错。
饭桌上，苏小小说着自己这一年多么多么努力，稳住苏家局面。
江宁和小怀慕乐呵呵地听着。
渐渐的，苏小小消沉下来，“这些话也只能跟你们说说了，在外头我还得装作一副严厉果断的样子。”
“没办法，毕竟是这个位置。”江宁安慰道。
“是啊，在这个位子上我才感受到爷爷多么辛苦，有些事只能跟朋友们抱怨，有些事只能埋在心底。”
江宁附和，“慢慢来吧，总会好起来的。”
苏小小放下了碗筷，看着还在吃饭江宁二人，“我给你们盛点汤吧。”
江宁点头，以前的苏小小娇生惯养，吃饭文雅，现在都被逼成啥样了，吃饭都不多嚼两下的。
想到这里，江宁摇头苦笑，不容易啊。
吃完饭，跟着苏小小来到苏夫子的房间。
他老人家还在昏睡，苏小小轻轻拍了拍爷爷的肩膀。
苏夫子眯着眼睛，“小小，怎么了？”
苏小小让出身位，“爷爷，您看谁来了。”
微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苏长盛撑起了身子，“江公子？是江公子吗？”
江宁意识到老人家视力也退化了，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苏夫子，是我，江宁。”
苏长盛有些激动，“你们回来了啊。”
“是啊，回来待一段时间。”
江宁缓缓放平苏长盛，生怕他累着。
“我老啦，不中用了。”苏长盛自嘲道。
“人都是这样的，至少您曾经辉煌过。”
苏长盛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祝福我两句寿比南山之类的。”
“您又不是不了解我，那些场面话我不喜欢说，您也不喜欢听。”
苏长盛欣慰笑着，“你要是我学生就好了。”
“我要是你学生，就不敢这么对你说话了。”
苏长盛今天很开心，摆手让苏小小出去，“我想跟小宁单独谈谈。”
李怀慕也跟着出去了。
“您有什么嘱咐吗？”
苏长盛昏沉的眼神恢复一抹清明，“我能感觉，我快死了。”
江宁沉默。
“人终有一死，只是，我还是放心不下小小。她啊，从小被我惯坏了，但是骨子里很倔强善良。在我倒下的这段时间，她一个人掌握大局，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虽然有些不耻，但我还是想拜托你，未来能不能帮衬，一下小小？她一个人太不容易了。”
江宁微微摇头，“实不相瞒，我也要离开了，这是最后一次回江南了。”
苏长盛惊讶了一瞬，“也好，那孩子也站稳脚跟了，但是人老了，止不住多想，生怕出了意外。”
“您放心，我会托慕容家照顾一下的。”
苏长盛闻言放松下来，“谢谢。”
随即江宁拿出木匣，里面是一颗灵丹。
“这丹药能延年益寿，您还是自己看着小小成长起来吧。”
本想喂到嘴边的，苏长盛转头躲过了。
“您这是？”
“我老了，苟延残喘几年有什么用呢？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总归能活着不是？至少小小还需要你。”
苏长盛长叹一声，“要不是小小太小，我也撑不了这么多年。人活着就是因为牵挂，现在小小能掌握大局，我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与其在病榻上苟延残喘，还不如体面离开。”
江宁不再反驳，“那我让小小他们进来了。”
苏长盛点头示意。
李怀慕抱着画匣子，“苏夫子，这是我们带的新年礼物，您看看？”
江宁缓缓张开，一幅山水图显现。
苏长盛突然又精神起来了，坐起身子，惊叹于作画的高超。
“小怀慕进步这么厉害了吗？”
李怀慕有些腼腆，“最近潜心修行画道，长进了些。”
“不错，光是看着山水，仿若活了过来。”
江宁和李怀慕相视而笑，这墨水由灵汁研墨而成，挂在房间亦有清神润心之效。
有了这画，苏老爷子能多撑些时日了。
之后，苏小小带着江宁和李怀慕在苏府逛了逛，认识了不少学子，苏小小不厌其烦地向他们介绍。
得知江宁竟是前两年声名远扬的江大才子，纷纷上前讨教。
傍晚，他们才得以脱身。
“今天谢谢你们，爷爷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江宁笑着摇头，“苏夫子精神挺好的，人老心不老。”
苏小小低着头，声音惋惜，“爷爷能陪我过完这个年，我就很知足了。”
“他会的。”江宁郑重点头，随手拿出了那颗丹药。
“这是灵丹，常人吃了延年益寿百病全消，只是苏夫子活的通透，不愿使用。现在，你收着吧，日后兴许会用到。”
苏小小下意识摆手拒绝，“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收下吧，本就是给苏夫子的，他不肯收，当然要给你啦。”李怀慕也在一旁劝道。
最后，苏小小还是收下了，临行前对着他们招手，“年后，一定要再来看看。”
江宁坐上马车，回了一声“好”，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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