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李怀慕愈发迷恋江宁，几乎是形影不离。
也许是感到江宁即将离开，即便之前表现得不在乎的李怀慕，此刻也变得心事重重。
江宁晚上起夜上个厕所，小怀慕都能被惊醒。
江宁很是苦恼，当他离开后，真想不到小怀慕会成什么样子。
李怀慕似乎察觉到他的犹豫，时常安慰道：“等你走后，我就回去和娘亲住。”
江宁低着头，他又不傻，李怀慕在他面前装作很坚强而已，晚上的梦呓暴露他内心的惊慌。
日子反复平常，但对于李怀慕，每一天都视作珍宝，珍惜与江宁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天气热了起来，江宁知道不得不返程了。
李怀慕早有预料，“江郎，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路两边草木旺盛，与来时截然不同。
“有些热了呢。”李怀慕坐在马车里，手里握着把团扇，给江宁扇风。
“我在前面有风，你傻不傻？”马车有点快，江宁的头发略显凌乱。
李怀慕把手伸了回去，然后悄悄地挤到前头，与江宁并肩而坐。
“那我也要吹风。”
微微靠在江宁的肩膀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来到镇子上，江宁悄悄把马车寄送到一户人家。
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自家的宅子，叹了口气，转身往山里走去。
江宁为了不打扰其他人，特地在山脚下留了个阵法，直接传送到山林小木屋。
小屋被封的很死，里面还算干净。
二人简单地打理一下，李怀慕像条蛇一样爬了上来，与江宁紧紧相贴。
他从未见过如此热烈的小怀慕，仿若将他融入骨髓，不得分离。
渐渐地，李怀慕眼角沁出泪水，趴在江宁怀里，无声抽泣。
第二天，李怀慕跟个没事人一样，爬起来，做了早餐，宛若平常。
但对小怀慕来说，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江宁呆愣地站在旁边，话到嘴边又卡住了，不知所措。
李怀慕则是眉眼弯弯，“站着做什么？马上就好了。”
若不是眼尾的红痕，江宁还真以为他心情很好。
昨天还说说笑笑的二人，现在相处地像陌生人。
“江郎，你……什么时候走？”
“我……再等两天吧。”
李怀慕握紧了拳头，似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声音颤抖，“江郎，你今天就回去吧。”
“这么着急干嘛？”
“你再留着，我怕会忍不住，忍不住把你关起来。”
“可我还想……”
“还想什么？”李怀慕突然厉声质问，“还想再陪我几天？”
胸口起伏不断，情绪激动，声音还带着哭腔，“陪我几天，然后呢？一去不返？就是为了让我在依恋你几天，之后从我的世界消失？”
江宁抓住他的肩膀，眼睛却是向下瞟，“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你都要走了……”
李怀慕扑到江宁的怀里，双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襟，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像是挂在枝条上的枯叶，摇摇欲坠。
江宁不断安慰着，自从回来之后，小怀慕一直很反常。
“对不起……”
李怀慕渐渐推开了江宁，眼中波光粼粼，“你没错的，至少有你的这段时光，我真的很开心。”
“我们约定好的，陪我一年，然后你就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
“江郎，我不能再自私了，你不只是我的。”
“想必在那个世界里，你的父母心急如焚了吧。”
李怀慕拉起江宁的手，轻轻按着他的手心。
“江郎，回去吧，我已经很努力地克制了。无数次设想这一天，一遍又一遍告慰自己，一个人也没关系的，没了江郎也会好好生活的。”
“所以，你不亏欠我，也不必再怜悯我。”
“我只希望，在未来，你还能记着我，记得有一个很爱很爱你的小怀慕。”
李怀慕眸中含笑，却是眼泛泪花。
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江宁，但是抑制不住心中的苦楚。
江宁抬手擦去李怀慕脸上的泪痕，心中郁结不已。
李怀慕嗤笑一声，也伸手抚上江宁的脸，“江郎，你哭了诶。”
“我又不是机器，不能哭吗？”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哭呢，以往你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看见江宁哭，李怀慕更止不住了，哽咽着，“这是江郎第一次哭吧？至少在这个世界里。我真的，见到了江郎的每一面呢。”
捧着江宁的脸，含情脉脉。
“我已经没什么遗憾啦，江郎，回去之后，要好好生活哦。”
“不要熬夜，煮茶不能太久，不然会苦……”还想嘱咐什么的李怀慕突然一顿，牵强笑了笑。
“江郎回去有人照顾的，以后轮不到我操心啦。”
……
两个人都哭了一场，中午，江宁和小怀慕一同上山。
阵石按照阵法的位置埋好了，随时可以启用。
江宁一如既往想拉李怀慕的手，迟迟没有回应，回头一看，李怀慕双手负在身后，漫不经心的样子。
江宁心头一震，这是小怀慕第一次拒绝他，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很清楚，小怀慕这么做只是不愿徒增他的心理负担罢了。
李怀慕跟在后头，每一步都很慢，江宁也可以放缓步伐。
一路上二人没有言语，甚至都没肢体接触。
看着一旁懂事的小怀慕，江宁心里翻江倒海。
最后的最后，江宁站在阵眼中，李怀慕站在外头，泪水氤氲了整个眸子。
“江郎，你……”
想说的话太多，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一路顺风”。
江宁划破手掌，鲜血缓缓滴落在阵眼上。
刹那间阴云密布，雷声滚滚。
李怀慕就站在外头，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最后一面，一定是最好的一面。
江宁一怔，双手握拳，紧咬嘴唇。
在雷劫落下的最后一瞬，江宁露出释然的表情，对着小怀慕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一道白光闪过，江宁头晕目眩，四肢百骸仿若生生剥离一般。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好像有人在拉动自己的手臂。
是小怀慕吧，江宁想再看一眼，但是眼皮抬不起来了。
整个人恍若漂浮在虚空中，最后的理智也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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