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哭了一场后,李怀慕表现得无比正常。
其他人更不敢在他面前提江宁了,只是关切地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身体恢复了一些,能够正常生活了,李怀慕决定,自己下山,回到江宁的小院子,单独居住。
起初李思云是死活不肯的,耐不住李怀慕的软磨硬泡。
临走前,李思云嘱咐,“怀慕,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慢慢来,娘亲一直会陪着你的。”
李怀慕点头,“娘亲,我能做好一切的,抽空回宗门看你。”
此刻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在那里,只有和江宁的快乐回忆。
在那座小宅子里相知相爱,立下了携手一生的誓言。虽然现在看来可笑,但是小怀慕是当真的。
推开风尘仆仆的家门,一切熟悉又陌生。
家里少了个人,总归是太安静了。
李怀慕打扫了院子,扯出了那张摇椅,天气又转寒了,晒着太阳,思索着接下来的生活。
他偶尔会去镇子上买菜,一来二去认识了不少人。
每当他们问起江宁时,他就会搪塞过去,说是在郡城忙生意。
后来啊,他在家后垦了块小田,春秋时节就播撒上种子,种些瓜果蔬菜,也能自给自足。
家中的院子种满了缤纷的花朵,春日里蝴蝶纷飞,秋天赏菊作画,倒也算快活。
一天的大半时间是在工坊度过的,你说江宁最常待的地方。
坐在江宁的位子上,手里捧着江宁看过的话本小说之类的。
看完之后,就去镇子上再买些,顺带屯些甜点吃食。
只是时间久了,见不到江宁,难免会有流言蜚语,以为他被江宁抛弃了,留在村里。
虽然大部分人同情李怀慕,但是他不喜欢听,因为江宁不是始乱终弃的人。
想要辩解,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毕竟江宁某种意义上确实抛弃了他。
时常会想,也许江宁在另一个世界,喜欢上了其他人,娶妻生子,渐渐淡忘了他。
于是,李怀慕很少去镇子了,想着记录些什么。
就把自己的经历写下来,与江宁的相识相知,经历的一切,最后写无可写,开始记录自己的生活。
每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都要事无巨细地写上。
他也不知为什么能坚持下去,也许是期望,在未来的某一天,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现在家门,给他一个期待已久的怀抱。
那时候,江郎一定会愧疚不已,怨恨自己没能陪着他。
届时把日志拿出来,大声地告诉他,没有他的时光,他也在好好地生活。
如果哪天真的坚持不下去了,这些书,也算是留给江宁的最后礼物。
虽然是隐居,宗门的朋友还是经常来看望他。
李天一他们通常结伴而行,吵吵闹闹的,给清冷的小院子增添一丝热闹。
李怀慕会把江宁雕刻的手办送给他们,这是江宁留给他们的礼物,夫妻二人共同努力的礼物。
黎玖和苏明来时,李怀慕拿出了一个匣子,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株红色灵草,还有几颗紫色种子。
“这是江宁留给宗门的最后礼物。”李怀慕捧着匣子,这也是江宁交给他的最后一件事。
苏明双手颤抖,眼含热泪。
黎玖则丝毫不关心,她明显感到李怀慕变了。
变得不苟言笑,变得沉默寡言。
轻轻揉捏小怀慕的头,“怀慕,没事多回去看看姐姐。”
李怀慕甜甜的“嗯”了一声,眼角却并无太大弧度。
黎玖叹了口气,只希望小怀慕能尽快走出来吧。
其中李思云是来往最频繁的人,每次来总要住几天,看管着李怀慕的一举一动,还会检查他的身体。
李怀慕苦笑摇头,“娘亲,有必要这样担心我吗?”
如此反复几次,李思云渐渐放下心,至少,小怀慕不会伤害自己了。
李怀慕也渐渐敞开心扉,偶尔讲述江宁的过往。
在此期间,她也知道了江宁的身世过往,心中的郁结更甚。
另一个世界,二人恐怕是再难相见了。
再后来,黎玖取回了送给他的紫云镯,他也毫不在意。
大部分时间是李怀慕一人过的,家里每一处都充满了美好的回忆。
做饭的时候,踩在江宁搭建的木台上,依旧能感到江宁的爱意。
他的空闲很多,也染上了嗜睡的毛病。
饭后躺在摇椅上,盖张毯子,时常睡一下午。
醒来后,四周黑漆漆的,心中落寞更甚,蜷缩在椅子上。
晚上,他就抱着江宁的衣服,这样才有一个好眠。
当然,有时候思念溢满,他就穿上江宁的衣服,紧紧地将自己裹紧,就好像,江宁抱着他一样。
寒暑易往,李怀慕看着春天的百花齐放,再到冬日的万物凋零。
已经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了,他不在乎,也不需要在乎,只是躺在那张摇椅上,静静数着日夜。
他也会哭,经常会哭。
瞥见江宁用过的物品,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曾经画面,都会让他情绪失控,眼泪落地。
可是次数多了,连他自己都麻木了。
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嘲笑自己的矫情。
这一夜,他如往常躺在摇椅上,嘎吱作响,给寂静的夜空增添一丝喧闹。
只是,这个椅子很早就坏了,又过了长时间的风吹日晒,早就脆弱不堪了。
咔的一声,椅子散落原地。
李怀慕怔怔躺在一片零件中,抱着膝盖,缓缓蜷缩在一起。
取代摇椅声的,是阵阵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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