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哨站表面没有军旗，也不挂秦家徽章，只有一块写着“秦国边民接待处”的木牌。
来的人只要不持兵器、不聚众闹事，皆可入营暂居。
一位面容憔悴的老儒生，拄着拐杖，在两个小孙子搀扶下走入营地。
守门的是东风军团的老兵，腰背挺得笔直，看他一眼没拦，只是低声问了句：
“几口人？”
老儒生拱手行礼。
“五口，老妻体弱，在山下等候，小子尚幼，还未过十，愿入秦国求庇！”
老兵点了点头，侧身让出通道。
“进去吧，右边第三个营棚登记，能识字就写名，不能写就让里头的文吏代填！”
“登记后可领食，可住三日。
三日后若愿归籍，再填一份表，若要走，也没人拦你！”
那老儒生躬身一拜，眼里满是激动。
“多谢，多谢，老朽一介书生，投秦为民，绝无二心！”
他带着两个孩子快步入营，背影越走越小。
站岗的老兵回头朝营内招了下手，里面立即走出两个赈民司的文吏，穿着浅青衣袍，手中拿着册簿和炭笔。
这是今天的第七十二户。
这些文吏不会问你来自哪国，也不会管你过往什么身份。
他们只问三个问题：是否愿归秦籍、是否有家属同行、是否有生计技能。
这三条问完后，就可以登记。
登记完，领饭、领水、安排居所。
三日之内，营中负责审查的监察吏会分批巡问，了解背景，如果没有问题，就列入转移名单，由军方后送至指定安置地。
南疆四个新设的屯田郡中，已经安排好了足够的空地。
那里不豪华，但吃得饱、住得暖、有工可做、有地可种，还有一线希望。
这一切，全是秦浩在数月前就定下的布局。
他知道，打仗最费的是兵，但真正能搅动天下的，不是兵，而是民。
当百姓开始迁徙，当人心开始归附，当连一个读书人都带着全家跑来求庇护，十八国再强，也再无根基。
而在南越境内的几个县城里，一些隐秘的事情也在发生。
有几家地头士族，原本依附于南越朝廷，但眼下局势一变，草原蛮子接连劫掠边陲，朝廷既不救援也无补给，已经彻底失了人心。
他们不敢公然叛变，也不想等死，于是偷偷派出家臣，与赈民司私下联络。
这些人不求封号，不求兵权，只求一纸庇护令和秦国的默许，允许他们自设武装，自守一方。
而秦浩对此的回应，只有一条—
“自守可以，户籍归秦！”
这一句话，把所有中间态的豪族彻底套了进去。
他们若要活命，只能接受这条件。
不久之后，一份特殊的名单被送入王都，是赈民司第一批在南越暗中招抚的豪族名录。
二十三家，分布于南越七郡，其中有七家世袭百年，有五家掌控盐铁、山林等重要资源。
这二十三家人，将成为未来南疆局势的分水岭。
香妃拿到名单后第一时间送到秦浩面前。
他看完之后，只说了一句：
“这就是南越朝廷的尸骨！”
接着，他提笔在名单最上方写下：
“第一批特封侯候选！”
这个封，不是朝廷制度中的爵位，而是秦家内部设立的新制度，名为“民侯”。
只赐地，不赐兵。
只归秦王直辖，不隶属任何军方系统。
但名正言顺，户籍入秦，名列功册，受秦王法令节制。
凡民侯不得自设亲兵，不得干涉军政，只可理民、治地、收税，并向秦国缴纳年贡。
若有乱政、侵民、通敌等行为，即刻废爵，族人永不得再列功名。
这制度看似削权，实则对那些旧世家来说，是救命符。
因为他们原本便是夹缝求生，现在只要答应归顺，就能得一条活路。
而在南越朝廷那里，他们已经是叛贼。
他们只能走这条路。
短短五日内，又有九家主动联络赈民司，愿意入册。
香妃将此情一一汇报，秦浩不曾露出得意之色，只命令香妃安排监使随行，驻入新纳民侯之地，暗中观其行事，一旦发现违例，立即处置，绝不姑息。
与此同时，张青松也在密令之下，调派新卒，向南越边境施加军事压力。
东风军团并不越境，只在边界扎营，修建哨站，演练箭阵、攻防、野战等技法。
几名秦家大宗师甚至当众出手，在数十里外的山岭上以掌力轰塌整座石壁，只为警告南越军方不要妄动。
南越王都惊动。
但他们却一时不敢发兵。
因为朝中尚未统一意见，有人主张坚守联盟立场，有人主张求和缓局，更有人暗中与赈民司勾连，收受秦国馈赠。
南越王一时无措，下令封锁消息，但禁令未出三日，京城坊间已尽知秦国赈民司已设数十营地，并招收南越百姓。
而秦国则在自家地界，搭建了简陋的木栅围墙，在墙头插着“赈”字旗帜，摆明了态度。
“来者可登墙投庇！”
这句口号，如今已在南越境内广为流传，甚至传到了官学、士林。
无数寒门子弟心中激荡。
他们明白，秦国要的不止是百姓，而是整个南方的根。
这一切的背后，没有鼓声，没有刀光，没有征战。
只有一步又一步，把十八国一寸寸蚕食掉的权谋、布局和人心。
而这些，全都握在秦浩一人手中。
南越王宫，内廷殿中，一片寂静。
南越王坐在主位，面色铁青，一双手死死抓着扶手，连指节都发白。
下面是满殿文武，却无人敢言。
这是一个无人愿意主动开口的场面。
因为他们都清楚，一旦说错一句话，后果便是灭族的祸。
这几日，各地传来情报，说南疆各郡，已有不少士绅望族投向秦国，甚至有些地方直接称“奉秦赈民司令，遵秦王法旨”。
赈民司修营设棚，招人接民，连旗帜都光明正大地插在边界之上。
南越边军不敢动，民间早已不受控，境内流言更是如野火燎原，传得街头巷尾都是。
“投秦有田地，得封号！”
“入秦就能分粮，不挨饿！”
“秦王开恩榜，百姓可列籍，识字即得吏名，耕作便授田产！”
这些话，只要听一次，就再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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