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并不总是温柔的。有时,它可以摇身一变,变成一个杀手,杀人于无形。它冷血,因此可以把尸体埋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河底,终年看不见天日。所以,我们在感激河流赐予人类恩惠的同时,心中更应该保有一份敬畏。
此时此刻的河面正以它喜欢的速度往上抬升,凶猛如虎,转眼就没及了银幻的耳朵。这场突如其来的潮涌估计是由上游突降的暴雨或者是洪水决堤所引发的。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个好迹象,对银幻而言,甚至意味着险象如伴的危险。
湍急的河流不仅将上游的漂浮物冲刷到这里,还把银幻身边的围石一一冲垮。此时,银幻的身体已出现明显的错位,逐渐脱离石柩。在这险象叠生的现在,银幻还在梦中苦苦地挣扎,全然不知河水已漫过了他眉头,直逼呼吸的鼻孔。
霎时,他整个人给湍势的河流吞没了。只需五厘米高的河水,就能将他置之死地。然而,身体已感到警告的他却迟迟不肯醒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左右着他,使得他不轻易让步。
就这样,时间一拖再拖,水越涨越高。最后,他把自己拖入到一个不可挽回的境况当中。鼻孔失去了它为之生动的呼吸,再也没冒出一串水泡来。
撒满冰晶的河面犹如封装好的玻璃棺材,把这个少年最后一次的表情完好无缺地保存在水下。或许直到腐烂的那刻,他还是那样的貌美年轻,富有魄力。
细听,某东西在水面上轻声作响。接着,水面发生了微妙而又神奇的变化。一个个冰花在水面上结成,零零块块地形成一层冰膜。冰膜并不算厚,一捅即破。
辘辘作响!
一辆牛车在朦胧中踽踽而行,最后止于银幻脚下。戎牛低下头,用犄角顶了顶银幻的身体。银幻没有反应。
忽然,车厢一阵猛摇。
“到我当了!到我当了!”
“还没到时间呢?你耍赖皮!”
“对,你耍赖皮!快还回来!”
听上去,似乎有个孩子违反了游戏规则,大家都在口伐他。
“噗~才不还呢!”
“你蛮不讲理!”
“哈哈,蛮不讲理就蛮不讲理,反正这次轮到我当大将军了。”
“不行!”
“大家快抓住他!”一男孩一声令下。
“对,抓住他!”
噗通一声,车厢再次一震。
“他跑了!”
一个红兜的男孩冲出车厢,手里拿着一个头盔,显得十分得意。接着,他做了鬼脸。“你们抓不到我!你们抓不到我!”他带上头盔,扭过身,拍了拍屁股。“我就是大将军,嘎嘎!”他忽然定眼,发现了银幻。
“快抓住【牧牧】!”拿笛子的【篌迪]率先冲出车厢。只见一个屁股十分招摇的摆在面前,他就情不自禁地往前了一脚。
“哎呦!”牧牧大喊一声,扑倒在水里。车厢里孩子一哄而笑。
“哈哈,活该!”其中,笑得最大声的要数【豫烟】了。她个头比较高,一眼就能认出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你这个豫烟!”牧牧边说边捂住屁股、“疼死我了。”
“活该!不给点教训你尝尝,你都不会长记性。篌迪,踢得好!”说完,豫烟很有默契地跟篌迪击了一下掌。
“那是当然。”篌迪得意地在牧牧面前展示自己的黄金右脚,顿时把牧牧气得面红耳赤。
“让开!让开!”年纪最小的【小渔】艰难地从人群里钻出一个脑袋来。“在哪里?让我看看。”他探出头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看看牧牧的倒霉相。最后,他成功了。“哈哈哈!”
“笑你个头!”牧牧气愤地把水泼向他们。
“快回去!快回去!”篌迪催促道。
孩子们已钻回车厢里,牧牧还是不停手。泼着泼着,他越发开心。后来,他还站起身来泼。
“看你们还敢嘲笑我不!“他心中的怒火得以还牙。
“好了,别闹了!”
牧牧只顾着往车厢前面泼水,没注意到一个女孩从车厢后面走了出来。
“嘿,【夏花】要不要来点。”说着,牧牧就往夏花身上泼水。
夏花没有避,故淋得一身湿。
“够了!”向来文静的夏花也发怒了。“别泼了!”
“哦!?竟然生气了,真是少见!”看到夏花不避,牧牧更是肆无忌惮地往她身上泼水。
夏花警告说:“别泼了!再泼我就告诉炼赤少爷!”
“对!再泼就告诉炼赤少爷!”一直躲在车厢里的孩子忽然跑了出来,起哄。
听到“炼赤少爷”这几个字,牧牧立马就怂了。果然还是炼赤才镇出牧牧的顽皮。
“那里怎么会有一个人?”夏花不由地问。
“哦。”牧牧拍了一下脑袋,忽然想起。“差点忘了。”
小渔猴急地跳到银幻身边。“你们快来看!”
“死了么?”豫烟问。
“不知道。”牧牧说,“先救起再说。”
于是,他们七手八脚地把银幻弄上了车。
“这个家伙真沉!”牧牧散了架似的地躺了下来,气喘如牛。而其他孩子则在一旁偷偷地笑。“你们笑些什么?”笑声忽然被牧牧听到了。
“没什么。”豫烟假装没事地说。原来,把银幻搬上车的那一段,其他孩子有合力整蛊过牧牧。牧牧的力气在他们之中最大,所以他负责背银幻,其他孩子负责搀扶。他们假装发力,其实只用虚力。从头到尾,都是由牧牧一个人生扛着。但是,我们不得不佩服牧牧一下,牧牧顶着一股牛气,竟然把如此沉重的银幻扛上车,实属不容易。
“真的?”牧牧眯着眼,半信半疑地说。
牧牧跟豫烟就好像是天生的小冤家,非要斗上几眼才能安心。
此时,篌迪跟小渔在一旁故意叉开话题。
“他死了没?”小渔探下身,盯着银幻白纸般的脸。
“死没死,拍一下不就知道了。”话毕,篌迪拍了拍银幻的脸。“没有反应。”他有点失望。
“再来几下。”夏花鼓舞道。
“哦。”篌迪应声,更加卖力地拍了。
“诶!有反应了!”豫烟看到有水从银幻嘴边流出后,激动地说。“继续啊!快点!快点!”她不停地在一旁催篌迪不要停手,比谁都要嗦、比谁都要紧张,似乎头一次参与这种救人行动当中。所以,这个人的生死一直纠缠着她的心。
“知道了!”篌迪提起劲,下手跟着变重,拍得银幻的脸啪啪直响。经过几次拍打后,他们未见有水继续从银幻嘴里流出。刚松手,银幻脑袋一侧地,水便哗哗地流出。可是,流了没多久便停了。原来,刚才流出的水只是残留在银幻嘴里,未能咽下去的水罢了,根本不想孩子们想象那样成功。
“怎么回事?”豫烟问。
“不知道。办法已试,还是没醒。”篌迪答。
冷酷的现实一下子把他们全打蒙了,让他们变得有点不知所措。
“嘿嘿嘿,你们这是哪门子的办法啊!”牧牧忍不住吐槽一下,翻了个身,站了起来。“你们全部让开!让我来!”
于是,他们腾出一块空地给银幻。
“去去去,到对面看去。”牧牧嫌小渔在这里占地,叫他到对面去了。
“你快点行么!?真受不了你!”豫烟有点不耐烦。
“看你干着急的样!女孩子人家在旁边看戏就行了!”只见他摩拳擦掌,强作胸有成竹相。“非常时期,就要采取非常手段。像你们那样拍是没用的,要用踩!”
“踩?”
话音刚落,牧牧便把脚放在银幻的腹部,死命踩了几下。
几经折腾,银幻终于吐出水来。孩子们无不出奇地瞪大眼睛看着牧牧。
“你看吧!”牧牧得意洋洋地说。
“方法果然奏效。”豫烟只是淡淡表扬道。
“对我刮目相看吧!”牧牧眉笑颜开,高兴完全蹬上了鼻尖。
“怎么还没醒?”
“踩多几下就行了。”牧牧拍胸口保证。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时,他忽然倍感压力,因为没有出现他所预料的结果。他不由自问:“怎么回事?”
“好了,别踩了。他有呼吸了。”还是细心的夏花发现了这个情况。
豫烟把手指伸到银幻的鼻下,试了试。“果然有呼吸了。”
“太好了!”小渔高兴得声音都有点发抖,好像一个已死的人在他手中重获新生。
“接下来怎么办?”豫烟说,“大家想想办法。”
于是,他们在压抑心中兴奋的跳动时,也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为了叫醒银幻,他们真是无所不用其“奇”,甚至还有在银幻身边念一些奇怪的自编“唤醒文”。
“啊!”小渔惊呼一声,吓得大家一跳。
“什么事?”
只见小渔的脸像白纸一样苍白。脑袋不小心磕到后面的木板上。
“那那个东西会动。”
牧牧看着银幻脚上一个脓包,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脓包,又不像是。”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围成一圈,开起了小会议。
“小心点,它会动。”小渔心有余悸地说。
“会动?”
“对啊!”小渔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刚刚我看到它动了。”
“嘿!篌迪,要不用你的笛子碰一下?”牧牧使了个坏心,怂恿篌迪按他所说的话去做。
“我才不呢!”篌迪果断拒绝。“谁会愿意去碰这么恶心的东西!”
“切~”牧牧一脸不屑,说完跑下车找来一根树枝。
树枝刚碰到脓包身上,它就露出一双眼睛来。孩子们吃惊地往后一仰,脸上布满了恐怖之色。
“什么东西?”
“看到没?脓包有眼睛。”
“牧牧,再去碰一下!”
牧牧不作声。
“难道怕了?”
“谁怕了!”牧牧提高嗓音。
“不是就快点!”
“谁怕谁!”牧牧壮起胆,再次用树枝戳了一下脓包。
脓包忽然像动物自卫一样,用身体顶了下树枝。接着,两条细长的触角从黏稠的身体里竖了起来。
“诶!?”牧牧顿时觉得有趣起来。“好像它不会攻击我们。”
牧牧这么一说,大家便放松了警戒,也不像刚才那样紧张兮兮了。
“真的哦!”
“你再戳它一下。”
牧牧手起手落,完全就是斗蟋蟀的心态,玩得不亦乐乎。
“好像挺温顺的。”
“为什么它会在这里?”
“鬼知道啊!”
“牧牧,给我玩下!”
“不给!要你就用你的笛子!”说完,牧牧便做了个鬼脸。
“谁稀罕你的。”
“涨涨鼓鼓的,像个球。”
“看到青筋没?”
“嗯,真恶心。”
“嘿嘿,你们看。“小渔有新发现。“它变大了!”
“是也,满有趣的,像个吸血的蚊子。”忽然,牧牧有个奇怪的想法。“不知它再次变大,要用多久时间?”
“已经不会太久吧。”篌迪应声。
于是,他们几个像等待蝴蝶蜕变一样守望在一旁,眼神是那么专注。
痴迷的等待总伴随着沉默与幻想。
“不好!”夏花忽然醒觉。
“你吓了我一跳!”
“你不出声就默默无闻,一出声就一鸣惊人。”
“快把那个东西拿开!”
“你说什么?冷静一点。”
“快把【血蛆】拿开!”
“血蛆?”他们似乎听到了一个奇怪的词。
“假如不快点,那个人就会死!”夏花一脸严肃。
“死!?”
“没错!它在吸着人血。”
“啊!”豫烟惊愕地喊了一声。
“还不快点!”
于是,他们惊慌失措地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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