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京都之中，最先知道御史台集体弹劾萧辰的不是旁人，正是萧辰自己。
当姜涟漪还没看到那些奏章之前，萧辰就已然知道了自己站在了整个京都的风口浪尖之上。
邓川恭恭敬敬的坐在萧辰对面的位置上，恭声道：“弹劾是御史台御史左丞程季慧带的头。”
“因为下面的人需要确认，所以这才送的迟了些。”
大理寺子部负责监察京中百官，御史台的御史联名上书这么大的事情若是子部的官员不能马上收到风声，萧辰只怕要立马开始第二次的整风。
对于这该有的空窗期，萧辰点头之余脸上多出一抹古怪笑容：
“这罪名……似乎有点少啊。”
邓川被萧辰这不在意的态度弄得一窘，忙道：
“大人，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他原还打算继续说，却忽然看到萧辰抬头瞅了他一眼，眼神之中尽是笑意：
“你是觉得这些罪名，本官都能吃得下去？”
御史台的言官奏章上写的极为清楚，萧辰在担任中书郎到执掌大理寺的时间之内，收受了多少人提供的银两，私下释放了多少位嫌疑人，还有纵容手下当街行凶。
这后一件事虽说和朝廷的颜面有关，可前两件事却是实实在在的罪名。
那些交到东厂后递到萧辰手中的银票，不光有真凭实据可查，那些被大理寺子部逮了进去后又放走的官员，也总不可能瞒得过所有人。
而这些罪名，足够让大楚任何一名官员彻底名声扫地。
萧辰有些恼火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自己今儿忙活了一整天，结果夜里就被送来了一把刀子。
“咱们楚国这帮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货，什么时候这么不畏权贵了？”
强忍着心头的怒意，萧辰不禁冷笑：“难道是在说本官的权力不够大？还是身份不够尊贵？”
邓川也能听出他话语中的怨气，只得忍不住发起笑来。
因为大理寺一直都瞧不上御史台，所以两者平日里的交互极少，而且关系也一直不温不火。
而这也是萧辰最为无法理解的一点，这御史台的言官们到底哪来的胆子敢平白无故的得罪自己？
萧辰近段时间的手段一直都能称得上极为柔和，应该是没触及到这些人的颜面。
而且自己近段时间颇受姜涟漪眷顾，难道这些人得罪了自己就不怕那位女帝不高兴？
就在萧辰一脸费解时，邓川也能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大人，实际上这是御史台一向的惯例。”
“他们一直都针对大理寺的行事，而大楚律条也是给了他们这个权力，就连陛下也不能说些什么。”
他紧了紧眉头，继续道：“正因如此自打大理寺重新被陛下启用，这些人就总要挑着机会过来挑刺，只是想不到他们居然有胆子直接针对大人……”
“而且这罪名，也是重的有些令人生畏。”
听着他在旁说着，萧辰也是顾不上许多蘸了手边的凉茶，涂在自己的眉心揉着。
而那份从额前传来的清凉，终是让他略微冷静了下来。
大楚的御史台并没有像萧辰记忆中的那么恶心，毕竟这巡视各郡的差事被撤，审案的权力又落到了刑部……
至于监察各郡、朝上官员的权力又被大理寺夺了去，如今能在朝堂上呆着靠的也仅仅就是那一张嘴而已。
能混在朝堂上的大多都是男人，而男人喜欢的无非就是权和色。
因而如今的御史台，对于抢走了自己近乎七成权力的大理寺这个畸形的野兽，行事之中总带着九分敌视，一份艳羡。
而这些读书人一边怀念这当年御史台的光辉，仗着自己的特权平常有事没事总是要对这大理寺的人下手。
不过有姜涟漪这么个女帝在上面有意无意护着，这些御史也在朝中安分了许久。
而这次的突然发难，自是让萧辰有些警惕。
大理寺在监察一职上的独大，也并不代表这帮言官已经失去了在朝局上的影响力。
毕竟前朝可是不止一次有过皇帝被言官骂的狗血淋头的事情发生，加上这些御史大多都是苦出身，极得仕子拥护。
往年这些御史尚书一旦参谁，往往会引来天下仕子云集响应。
一番众口销金之下即便朝廷没有查出什么结果，但那名被泼了脏水的官员总不可能继续站在朝堂上。
萧辰一声冷笑，略一思索就意识到了问题到底出在哪。
看来大理寺暗中调查深宫的动作应该是已经露了风声出去，若非如此怎么能这么快的就笼络一批人来针对自己。
而恰在此时他先前递向宫里的密文已经有了回信儿，萧辰看着那被玄黄锦帕包裹的古色盒子，略微撇了撇嘴。
等他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却发现里面有一张白帛，上书二字：
“安心。”
萧辰看到和两个字不禁眉头大皱，不清楚姜涟漪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上表密函的时候，他虽说确定姜涟漪一定会暂时将江南道银两亏空一事暂时压下来，可现在忽然多了御史台这事儿，却让他不免有些会错了意。
“这怎么让人安心啊！？”
萧辰越发头疼，继而冲着邓川开口道：“安排人，去给我查查那些自命清高的御史。”
“既然他们说我贪赃枉法，那我们就也查查他们到底是不是跟说的那么干净！”
邓川顿时一阵头大，应道：“大人，寺卿曾经对我们说过，对御史台这种奏章，咱们就当听了一声狗叫，不去搭理就行……”
萧辰不做丝毫犹豫的便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不搭理，人家都已经准备张嘴咬我了？”
“这一条条臭狗口水都快喷老子脸上了，我还得给他顾忌着朝廷颜面，真当我是什么好人了？”
“我让你去查，查出问题来直接丢到刑部，就算陛下那边不管……咱们子部门外那张贴告示的院墙总不能这么空着！”
此刻的萧辰满脸怒容，冲着他便到：“既然参我贪赃，那咱们就来而不往……非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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