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其他官员提上一嘴邀清名，程季慧或许还能装作并不在意。
但这可是被当今天子讥讽，更是当着群臣的面被如此调侃……
这哪里是将自己的颜面往地上扔，分明是扔了之后让京官挨个上来踩啊！
程季慧羞恼交加，自是宁可死了都不接受这种评价，赶忙咬牙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更是磕的额头都已经有了血色。
那砰砰的叩首声在偌大的殿内不断回想，惹得姜涟漪都颇为厌恶的瞥了他一眼，挥手便让殿外的禁军将他叉了下去。
将这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她这才淡淡的瞥了萧辰一眼说道：
“萧巡督，你今后既在大理寺，手中特权必定极大。”
“这日后不管是行事还是说话，当要愈发持重，且不可丢了朕的脸面。”
终于是等到了这么难得的一个和稀泥的机会，女帝姜涟漪肯定不能就这么白白错过。
随后按住了萧辰还打算报复回去的请奏，让清影朗声宣布了退朝。
望着那穿着龙袍的声音消失，萧辰不免打心底叹了口气。
他虽不满足，但也清楚姜涟漪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当着群臣的面表现得太过偏向自己。
不过此刻朝中群臣却是已经深切的感受到了陛下对这位朝中新贵的回护，不管往日交情如何也都在退出大殿的途中，纷纷上前表露出对他的安慰。
而这些大臣此刻俨然已经成了御史台的死对头，当着萧辰的面将人家往死里贬低。
萧辰对此只得一一苦笑应付，忽然瞥间卫国公正佝偻着身子，显得极为老实本分的往殿外广场走去。
心思微动，萧辰赶紧冲上前去扶着，而后方群臣看着这么一对儿老少也是纷纷苦笑。
两人虽说年纪悬殊，可如今同朝为官尚且关系如此，于他们眼中实在难能可贵。
卫国公感觉到胳膊一热，偏头才看到是萧辰过来扶着，不禁一声苦笑：
“萧大人啊，你怎么偏偏就非得闹这么一出呢。”
萧辰对此也是颇为委屈，谁能想到这群人那偏偏就如同苍蝇一样盯着自己不松口。
临了到宫门之前，萧辰刚要开溜却忽然见得一个小太监从后跑了过来。
“萧大人……”
“小郭子？”
萧辰好歹也在宫里呆了颇久，对这些时常在姜涟漪身边走动的太监也都混了个脸熟。
“陛下有口谕，宣您过去一趟。”
听到这话，萧辰也顾不上跟卫国公告辞，跟着这小太监一路小炮的向着后宫跑了去。
卫国公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这尚未确定身份的女婿一眼，忽然觉着这小子虽说平日里一直保持着稳重模样，但这一动身却是掩盖不住的跳脱……
瞅着这与宫中庄严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的背影，卫国公忽然懂了这司羽翎为何偏偏要倾心与他。
萧辰这边刚走，便有朝上官员从后方来了，卫国公的眼神立马便稳重了不少，与这些朝臣一并出了皇宫。
可走到宫前那片空地上，却看到御史台那些御史纵是浑身湿透，可依旧倔的如同死驴一般跪在湿地上。
而那位面色阴郁的御史左丞下了朝会之后也是不由分说的直挺挺跪在这几人前方，还特意将自己的发冠取了下来。
看着眼前一幕，一众大臣才意识到今天这事儿只怕还没完，随即摇头离开。
这群死心眼继续这么跪着，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事儿怕是会越闹越大，与其在旁看热闹不如躲得远些比较安全。
倒是卫国公在这一行人面前稍停了片刻，继而吩咐拱卫上来的府中护卫预备些雨具，在旁边看着。
他倒无所谓这事儿会不会越闹越大，只是一旦这件事继续闹下去，卫国公也得位那位年轻新贵今后在朝堂的名声略微着想一下。
毕竟因为这帮饿急的狗，总也不能传出个恃宠而骄的名头出来。
……
被小太监领在前面跑了一路来到御书房外，萧辰看着他那有些气喘吁吁地神情不假思索便调了内力，让自己的脸色也变的红润些许。
萧辰虽不清楚姜涟漪在这个节骨眼喊他过来作甚，但长久的经验告诉他……
只要这女帝不在他面前以女装示人，凡事还是慎重些好。
随着他有些心绪不宁的进了御书房，按着小太监的交代萧辰也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了那张软榻旁。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随着书房旁的珠帘微微摇晃，换好了常服的姜涟漪走了进来。
看着那熟悉的一身女装，萧辰眸子里不禁闪过一丝激动。
反倒是姜涟漪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太过拘礼。
于是萧辰真的极为光棍的没有行礼，接过一旁清影递来的马扎，颇为安分的坐了上去。
这次的御书房比起往日来说要情景许多，虽不至于只剩下萧辰和她两个人，但平常办事儿的时候清影总也在不远处盯着，对此萧辰早就习以为常。
就在萧辰越来越觉得姜涟漪要摆出小女人做派的时候，却被她突然的疑惑从美梦中点醒。
“萧辰，你既不缺钱，怎么偏要贪上这么一笔小数？”
姜涟漪眸中泛着冷意的盯着他，极为直接的问道。
被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萧辰顿时觉得背后升起一阵凉意。
他知道自己先前的确有些自作多情，更清楚凭如今大理寺的能耐自己通过东厂收受银票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瞒得过眼前的女帝。
于是萧辰只得站了起来，极为认真的道：“因为陛下要臣兼领大理寺，所以才要收银票。”
“哦？”
姜涟漪有些好奇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萧辰小心的解释道：“陛下要我监察官员，那就得先融入官场，决不能像您说的那般油盐不进。”
“虽说按陛下说的，可以依靠手下人的本事对京官做出清晰的监察，可时间久了难免会雾里看花终隔一层，对京官之中那些最为要紧的交易，始终摸不到真切……”
萧辰说这话抬眼看了姜涟漪微微颔首，这才胆子大了些：“既要监察官员，那首先就得让自己变成官员。”
他继续苦笑道：“陛下也知道臣在宫中呆的久了，跟在陛下边上经的事也不多……”
此话一出萧辰虽觉得正常，可当下以女装示人的姜涟漪顿时面上一怔，随即俏脸大红。
这家伙明明说着今天的事呢，怎么偏偏动起歪心思了？
难不成是埋怨自己这些时日跟他亲近少了，才要当着自己的面含沙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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