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总监在大群叫停了排队。
午休刚醒，陈克礼换小号点进公司八卦群，翻过几屏，斜倚老板椅嘴角带笑。
大家都对今年临时取消开工红包不满。
【等了一早红包没一点动静。】
【老板消失了……】
【没有新年礼品，没有开工红包。】
【这样的公司早晚倒闭！】
【有种不要脸叫资本家的嘴脸！】
“……”
群情激愤。
陈克礼心情大好，推波助澜，【副总裁刚来就取消开年红包，几个意思！】
果然，立刻有人附和。
【没格局的老板趁早滚蛋。】
【陈老三怎么会这么抠……】
【陈家再没人了吗？】
【经常给员工花钱的老板，ta会更长寿】
【三无公司！没过年红包，没年终，没聚餐，连唯一的乐趣都没了。】
陈克礼继续带节奏，【不发红包，怎么有钱提库里南，牛马越努力，老板越赚钱。】
屏幕里怨声载道。
如果被人骂会喷嚏不止，陈克礼特别期待看到陈克己的鬼样子。
这时，小罗消息进来。
【礼哥，贺医生同意见面。】
“……”
陈克礼颇感意外。
他没料到贺正文能爽快答应赴约。
看来，春节去八仙庵拜拜到底不一样。
时来运转了。
-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陈克礼现身时，贺正文早已端坐茶台。
身前折腰杯尚有余茶，左手一个黑色小羊皮手包，右手边茶炉水正滚，咕嘟冒着热气。
陈克礼招呼：“贺医生到得真早。”
起手定调。
为保险起见，他约在了母亲姚蔓乔有股份的茶社，城墙根下一间小院，古色古香。
然而他疏忽了城里晚高峰拥堵更甚。
贺正文不接话茬，提壶倒茶，自斟一杯。
见状，陈克礼一怔。
他以为贺正文为上回爽约不忿。
去年Grace自作主张，和他吃饭约了周斯甜，本来后面要见贺正文，谈回弘济的事，他不爽就没见面。
-
不搭腔不要紧，来就表明态度。
陈克礼脱下外套，熟稔挂进衣柜，横着坐进主位，无声宣示他主场地位。
贺正文喝茶。
陈克礼接过茶壶倒上，开门见山问：“那天你们医院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警情通报说，弘济耳鼻喉患者袭击医护，鉴定显示，系地塞米松诱发精神症状。
字越短事越大。
他在唛斯啤酒搞了五年公关，最擅长故弄玄虚和装腔作势，弘济对待媒体的捂嘴态度，恰好印证一点——实有古怪。
贺正文一笑，“四少爷，您真直接。”
“医生时间宝贵嘛。”陈克礼虚与委蛇。
“……”
闻言，贺正文嘴角蓦地收紧，端杯喝茶。
“不绕弯子了，贺医生既然能来，必然知道我要问什么，”陈克礼挑明，“开个价吧。”
调查Grace时自然摸底了贺正文。
贺家普通家庭，砸锅卖铁供出个医学博士，号称留德归来，实际满共待了不到仨月，因人长得精神，运气进了老牌三甲弘济。
贺正文缺钱，因为年后他母亲病了。
这事目前连Grace也不知道。
-
“公事？私事？”贺正文提眸，价钱不一样。
“你定。”陈克礼道。
无论哪种，总要先开价才有还价的机会。
贺正文垂下眼帘，未几重新抬眼，嘲讽拉满，“你能给多少？我要一个亿，你有吗？”
“……”
陈克礼结实噎了一下。
听者有意。
他旋即想到周斯甜要的七百万，反唇相讥道：“我能给，你拿的走吗？”
“给不给是你的态度，怎么拿走是我的本事。”贺正文从容倒茶，注视他慢呷一口。
“四少爷，明人不说暗话，你对你们家老三什么心思，你我心知肚明。”
陈克礼手捏杯沿，强压情绪，“说话要讲证据，贺医生，你不好信口开河。”
“……”
贺正文一哂，歪头看他。
事到如今他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
-
眼神对峙。
贺正文人高马大，比陈克己高五公分，陈克礼得微仰脖子，他讨厌以下看上的视角。
于是，他歪在圈椅跷起二郎腿，掌根抵住膝盖，姿势端的闲散又随意。
“我知道，你们学医的都清高嘛，都不把钱看在眼里……”
被贺正文识破开价画饼，陈克礼转打感情牌，“你也不在乎Grace吗？”
贺正文幽幽反诘，“你在乎不就行了。”
“……”
陈克礼噎得别过头。
连灌两口滚茶。
“贺医生，做人不好太贪心，差不得多了，兴许你那秘密明儿就不值钱了。”
贺正文不甘示弱，“那我拭目以待。”
“……”
陈克礼桌下攥拳。
他妈这个口气哪儿是谈事，贺正文这厮摆明胡搅蛮缠，东拉西扯。
陈克礼想手撕小罗。
-
没打算一次就能谈拢。
贺正文喝尽最后一口茶，抓起手包，临走时向上一指透明穹顶，嘴角一勾，“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老四，共勉。”他拍了拍陈克礼肩膀，潇洒离开。
“……”
操！
陈克礼右手一劈桌面。
嘶。
清脆一声细响，钻心疼，小拇指骨折了。
陈克礼恨得心梗，愤然拨给小罗，“找几个人！把他给我往死里打！”
浪费时间。
-
默乐医院VIP病房，常遇春倚在暖气片上，临窗远眺。
今天初八，还有两天出院。
常遇春揉揉眼睛，四下巡看找手机。
沙发一角，陈克己的笔记本。
他从春节一直陪她在医院，晚上经常她睡了，他还在处理工作。
连门外安保都换了几茬，陈克己敬业的没有一日落下。
早上离开前，他告诉她得公司开会。
开会。
常遇春突然想起培训，看一眼时间，科里不忙，电话打给齐秦，问他北京进修的事。
“不用去了，你好好休养吧。”
常遇春不假思索：“主任我好了。”
关心则乱，她没听出话音。
“……”
电话那端，齐秦沉默两秒，换了个手接听，加上主语重复道：“你不用去了。”
“什么意思？”常遇春微微一怔。
“我怎么就不用去了，我恢复了就该第一时间返岗，主任我知道咱们科人手不足，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现在好了我马上……”
她语无伦次，语速比平时更快。
“小常。”
齐秦毫不留情打断她。
听她言辞慌乱，他犹豫着压低音调，隐晦表示，“上头的决定”，他又嘱咐道，“你不要乱说。”说完，电话挂断。
“……”
常遇春整个人僵住。
再回拨，持续无人接听，一股巨大的窒息感瞬间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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