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余奎一个硬朗汉子红了眼，旁边的余策早就抬手擦了又擦。
余策哭的呜呜的，“二弟一定要好好地建功立业，大哥以后再也不嫌你粗鄙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噗嗤笑出了声。
谁不知道，余家这两个兄弟整日在一起拌嘴，一个嫌弃对方书呆子，另一个嫌弃对方行为粗鲁。
余娆娆忍不住就眼眶一热。
他们几个在外面寒暄的时候，旁边马车里的余老夫人正凑在车窗缝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而她旁边的安嬷嬷则是红了眼。
“您想不想下去跟他们说说话？”安嬷嬷小声问道。
她知道的清楚，如今老夫人的身子已经是吃着姚老大夫给的药，处处都强撑着。
现在多说一句，便多是一句。
余老夫人嘴角含了笑意，却是摇头，“不了，他们一群年轻人，我这个老婆子凑什么热闹。”
昨日奎儿收到边关来的信，她没忍住失了态。
可她心里知道，奎儿跟他爹是一个性子，虽读书不上进，却是块从军的好料。
所以，她不能将孙儿拘在身边。
安嬷嬷应了一声，拿着帕子擦在自己的眼角上，转头背过了身去。
许久，她才又回过头来笑道，“姚老大夫去给您寻药了，咱们也别灰心是不是？”
自家老夫人的病是如何得的，她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从嫁到余家起，当时的余家老太爷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处处与老夫人为难，抬高庶子，却贬低嫡子。
余家的老太爷，更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玩意儿。
可偏偏老夫人的父亲，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即便是眼见着余家是个火坑，却也坚定地要将女儿嫁过来。
好不容易熬到夫君没了，老夫人总算过了几年好日子。
可……自家儿子和儿媳又失踪了。
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对一个妇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打击。
虽说老夫人很少将这些苦楚摆在脸上，但她伺候老夫人多年，知晓她半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知晓她半夜噩梦惊坐起，更知晓她睡梦中眼泪湿了枕巾。
如此。
人怎么会不生病？！
“他是一片好心。”余老夫人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了他，本该含饴弄孙的年纪，却是因为我四处奔波。”
安嬷嬷再次红了眼，笑道，“他等了老夫人这么多年，哪来的孙儿啊。”
自家老夫人的娘家姓周，几十年前，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无非就是京城里的五品小官而已。
如今更是随着官员升迁，远远地搬到了别处。
当年姚老大夫上门求娶，周家拒绝的干脆利索，更是将老夫人提前了婚事，嫁到了余家。
哪怕老夫人当时以绝食威胁，可也无济于事。
后来姚老大夫伤心离京，在外面漂泊多年，直到十几年前，才带着一身医术回京开了药铺。
这些年，别人不一定请的来姚老大夫，可老夫人身子不舒服，他自己就巴巴上门了。
“都是没缘分。”余老夫人笑着道，“这辈子是我对不住他。”
“老夫人说什么胡话……”
安嬷嬷刚要反驳，就听见匆匆过来的脚步声，她赶紧住了嘴。
车帘子被掀开的时候，余老夫人早就恢复了往日里的和蔼模样。
余娆娆被自家二哥夹着胳肢窝提了起来，露出个圆圆的小脑袋，“祖母，二哥要走了，他说要过来给您磕头。”
“祖母，孙儿要走了！”余奎一改刚才的愁容，笑得满口白牙。
余老夫人接连应了好几声好。
于是，余奎将自家妹妹放下，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给余老夫人磕了两个头。
这会儿他的马匹已经被小厮牵了过来，余奎起来后，直接翻身上马。
“走了！”他扬手。
一阵欢送下，余奎喝了一声驾，便渐渐远离了人群，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余娆娆忽然笑道，“二哥在国子监没什么朋友，但在外面可不是。”
国子监涉及到的人和利益太多，加上江家的缘故，没人敢靠近他们也是常理。
她不信当年爹爹在京的时候，国子监没人贴他们。
余奎的一众朋友又过来给余老夫人和余娆娆请了安，七嘴八舌的说了几句话，这才渐渐离开。
……
应郡王府。
余婵一脸紧张地站在屏风后面，看着屋里跪在地上，左脸高高肿起的应郡王妃。
在应郡王再次抬起一脚踹在应郡王妃的胸口处时，她下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手，生怕自己发生一丁点动静。
这会儿屋里的丫鬟们全被支了出去。
她是想来找应郡王妃说点话，没想到正巧看到这样一幕。
人前温和有礼，人人称赞的应郡王，背后竟然……竟然如此暴戾。
余婵惊得不敢相信。
而应郡王妃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殴打，她伸手去抓应郡王的衣袖，有些慌乱地让应郡王别生气。
“别生气？”顾烁眯起眼，“你让本王如何不生气？难不成要等他彻底醒了，来跟本王争夺那个位子？”
如今手指头都能动了，过段时间岂不是整个人都能动？
他如今处处受到制约，不管做什么，都有人在暗处盯着他！
父皇的心思已经变了。
这也就算了，前几日的赏花宴，一个堂堂的应郡王妃，竟然连一个小孩子都拿捏不住。
顾烁此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怒火都集中在了一处，本来顺顺当当，没人敢跟自己抢未来太子的位置。
怎么就突然变了！
他自己竟也说不清楚，明明那个人还躺在床上动不了，怎么就将局势扭转了？
“说！”顾烁再次暴喝一声。
大概是他这一嗓子来的太突然，躲在后面的余婵竟是没忍住，匆忙往后面退了一步。
这一退不要紧，她猛地伸手，不小心将屏风推了出去。
“啊！”余婵惊得脸都煞白煞白了。
随即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求生的本能直接让她腿软噗通跪了下来。
“不……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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