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燕却铁面无私，“叫你爸没用，你认识到错，后面就轮到他！”
“我又怎么了？”黎潇被逗乐，冲着儿子挤了挤眼。
“你是陪他罚站，还是立刻进去？”
母子俩齐齐看向黎潇，等待他的选择。
结果……
“二宝，赶紧认错！”黎潇说着，掉头就走。
二宝小嘴一瘪，哇地又哭出来。
杜雨燕也不说话，甚至没有帮孩子擦眼泪。虽然手绢攥在掌心，她无数次在心里纠结，一个大人何需跟孩子置气？
这小家伙太聪明了，他在试探做妈的底线。
只要自己一心软，这位以后会一无反顾地往小霸王的路上走。
孩子的哭声传到里面，先是张小芳，随后是朱红霞，都过来想劝一劝，却被杜雨燕用眼色挡住了。
直到郭红武走了出来。
“这小子够种，哭到现在不带喘气。你妈做的奶油夹心蛋糕刚端上来，再不进去，可就没了。”郭红武笑道。
二宝正哭得起劲，听到蛋糕，一下子顿住，一滴泪珠还挂在小脸上。
“不认错，什么都没有，就在外面站到回家。”杜雨燕又加了码，悄悄往孩子这边侧了侧，帮他挡住忽然起来的晚风。
“小子，赶紧跟你妈认错，你爸都不敢不听她的，你哪来这么大的胆？”郭红武打趣完二宝，摸了摸鼻子，压低声音道：“你猜刚才老乔跟我说什么了？”
没等杜雨燕问出来，郭红武已经迫不及待地说出答案，“工农兵饭店年后停业。”
杜雨燕倒不惊讶。工农兵饭店走到今天，明显内部管理混乱，就冲着一帮厨师半夜拿着刀追砍记者，这个店的性质已经变了。
“这事其实早就定了，现在任大平打了个报告，希望妥善安置职工，他倒一贯会装好人。”
杜雨燕转头，朝着郭红武看过去。
“我还想呢，老乔怎么突然问我们缺不缺人？”郭红武哼了一声，“搞半天揣着帮任大平排忧解难的心思。”
虽然觉得郭红武可能想多了，不过杜雨燕也不认为，接收工农兵饭店的人是什么好提议。
“主任，您有什么打算？”杜雨燕郭红武的看法。
郭红武翻了翻眼，“我跟老邱表了态。上面真想帮我们，把工农兵饭店那地方腾出来，咱们要了。至于人，我侍候不起那帮活祖宗！”
郭红武说完便进去了，杜雨燕扭过头，发现二宝蹲到了地上。
杜雨燕咳了一声，二宝立马站起，“妈妈，我错了！”
“错在哪儿？”
“不该抢哥哥的苹果。”
“你打算怎么办？”
“跟哥哥说对不起。”
“以后呢？”
“以后不抢了。”
二宝这思路倒是挺清晰。
杜雨燕蹲下身，替儿子擦起眼泪，“哥哥把盘子里的苹果分给你，是他心疼弟弟。结果你却要抢他盘子。如果哥哥反过来这么对你，你会不会伤心？”
一个小孩子，跟他说不了太深的道理，
二宝立马点头，“我知道了，这是东郭与狼的故事，哥哥是东郭，我是狼。”
愣了一下，杜雨燕差点笑出来。
用力憋住笑，杜雨燕和颜悦色地道：“二宝只是犯了一点点小错误，只要改正，还是好宝宝。”
知道没事了，二宝投进她怀里，“我是妈妈的好宝宝。”
“二宝，给你！”大宝跑了出来，将一块奶油夹心蛋糕放到二宝嘴边。
砰的一声巨响，一束火光直飞冲天。
不知谁家性急，年还没到，就放起了烟花。
两个孩子一下跑到栏杆边，仰头瞧起热闹。
没一会，朝阳和几个孩子都出来了。
杜雨燕也不急着走，跟着孩子一块往天上看。
有人站到杜雨燕旁边，“该轮到我了吧？”
杜雨燕瞟了黎潇一眼，这还有自己找骂的。
“以后我教训孩子，你不许装好人。”杜雨燕警告了一句。
“跟个小孩子，你还上纲上线。”黎潇一脸好笑，“他懂什么？”
“他当然懂。如果今天他抢了大宝的东西却不受惩罚，二宝以后就会有一个概念，什么事都可以压着哥哥一头，还讲什么兄友弟恭，互敬互爱。”
“兄友弟恭？封建糟粕都出来了！”
轰的一声，又一簇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孩子开心地大呼小叫，倒是二宝有点怕了，紧靠在大宝怀里。
“这不是糟粕，是老祖宗留给咱们的真理。话说，你这偏心也太过头了。”
“你们女人不懂，养孩子这事，大的一定要严厉，磨练他的意志，小的就该护着点……”黎潇顿了顿，倒笑出来，“当然，回头你再生个更小的，最好是女孩，二宝就得管严一点了。以后保护妹妹，大宝和二宝得一起上。”
“不说了！”杜雨燕发现，黎潇越说越没了边。
“妈妈，我跟哥哥说对不起了！”二宝跑了过来。
“他怎么回答？”
“哥哥说没关系。”
“这就对了！”杜雨燕捧着儿子的脸，不由突发奇想，如果真有个女孩子，只怕她未必忍心教训。
“爸爸，我好乖吧？”二宝又去谄媚黎潇。
黎潇把孩子抱起，架到自己脖子上，“咱二宝还能不乖，笑话！”
这边黎潇扛着二宝下了台阶，杜雨燕抬头看着五彩斑斓的光影，想起了她到这个世界的种种。
短短时间，那些奇妙的经历，那些感动与兴奋，甚至还有无奈和惆怅，是她前世那三十年从未有过的感受。
或许这就是幸福吧！
“爸爸，我也要放烟花！”二宝大叫一声。
“明天就去买！”黎潇答应得干脆。
“妈，我也想要！”大宝过来拉住杜雨燕的手。
将孩子搂进怀里，杜雨燕亲了亲大宝的头，“买了你也不能放，不如看别人的。”
“瞧出来了吧，你妈可真抠！”黎潇回过头道。
杜雨燕投去一记白眼，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好看！”二宝开心得直拍手。
杜雨燕的手被握住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站到了黎潇的旁边。
“刚才有人说我怕老婆。”黎潇抱怨。
杜雨燕瞟过去一眼，“不是我说的。”
她没那么大威力。
“老郭自己就那德性，还好意思说别人。”黎潇笑了声。
“不怕就不怕呗！”
黎潇转头，凝视杜雨燕许久。
又有烟花绽放的半空，放出夺目光芒。
“又想说什么？”杜雨燕故作嫌弃。
本来到嘴的话，黎潇又咽了回去。
他只是想说——“世上烟花再美，终不如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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