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安姩手中的水杯突然滑落在地,飞溅开来的热水烫得她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这是?她望着地上的水渍和玻璃碎片愣神了好一会儿,心口突然闷疼。
将碎片和水渍收拾干净后,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寂静的夜空,她不自觉捂住心口,淡淡的,刺刺的,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她的心头啃噬,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让她的眉头紧紧皱起。
翌日清晨,统一办理了退房,舞团成员今天返程回京。
“安姩,那我们先走咯,你注意安全。”尹老师上车之前又嘱咐了她几句。
“好的,尹老师,你们也是。”
目送她们的车辆走远后,安姩拿出手机准备打车。
却下意识点开微信,点进那个置顶的微信号,昨晚睡前的聊天内容映入眼帘,唇角不可控地弯起。
盛怀安:【你明天直接去东郊国宾馆,去那里等我,元铮跟贺政霖都会很忙,可能无暇顾及你,一个人可以吗?】
安姩:【可以的,东郊国宾馆是吧,我打车过去就行了。】
盛怀安:【好乖。】
人不在身边,盛怀安总是会时时刻刻惦记着她,总有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错觉。
安姩则十分珍惜这种感觉,好像在被深深疼爱着。
想到待会儿可以见到他,心里止不住地雀跃。
退出微信,很快便打上了车,她找了个方便上车的地方等车。
刚停下步伐,面前缓缓驶来一辆迈巴赫,车窗摇下,裴樾舟探出头,“安姩,你去哪儿?我送你,今天可不好打车。”
今天特殊时期,必须保持主要道路的通畅,采取了交通管制措施,封闭部分道路,调整信号灯配时,自然会造成一些拥堵。
知道这是阮雪莹的哥哥,安姩下意识抵触,不太想跟他有过多接触。
但依旧笑着拒绝,“谢谢啊,不过不用了,我已经打到车了,司机应该马上就来了。”
“可以取消订单的,我刚好没事在这附近转转。”裴樾舟一只手臂轻搭在车门上,许是上午的阳光太耀眼,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面容云淡风轻。
“真不用……”安姩话还未说完,视线落在迈巴赫后面缓缓驶来的白色汽车上,“我打的车已经来了。”
她快步走过,留下一串轻盈的脚步声与空气中那抹不易觉察却持久萦绕的发香。
随着白色车辆的渐行渐远,那股发香却似乎更加浓郁了几分,随风起舞,缠绕于鼻尖。
整个城市被一层庄重的氛围所笼罩。
途经中山路时,所有车辆都被交警示意停下。
“怎么了?”安姩侧目望向窗外。
“车队马上就要过来了,小姑娘你不着急吧?”前排司机师傅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着急,不着急。”
安姩立刻将车窗开到最大,探着脑袋往外张望,可是能看到的只有黑压压的人群。
车队缓缓驶来,警车开道,摩托车护卫,车队中的车辆均挂着醒目的旗帜,庄重又威严,市民们纷纷驻足观看。
红旗L5车后座,盛怀安端坐如松,神情专注而沉稳,深色行政夹克里面的内搭是纯白衬衫,衣领挺括,袖口整洁,上位者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眼,但很快又放下。
贺政霖协同其他人早已等候多时,他们身着正装,面容肃穆。
快要到达东郊国宾馆时,一通陌生电话打了进来,安姩拿起来看,犹豫着接起。
“喂你好……”
“只只,你不是要见外婆吗?现在过来吧,康宁医院。”冷凌烨说完便立刻挂断了电话,声音冰冷而淡漠,像机器人一般,不带丝毫感情。
医院?
昨晚那股不安感瞬间席卷全身,指尖都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她努力平复着恐慌情绪,声线却依旧不稳,“师傅,我更改一下目的地,去康宁医院,麻烦快一点。”
“好咧。”
随即,她又快速给盛怀安发了条消息,【我先去康宁医院看看外婆。】
病房门从里往外轻轻推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冷凌烨赶忙迎了上去,“医生,我妈怎么样了?无论如何您都要救救她。”
说着便要跪下,医生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病人的情况很糟糕,各项生命体征非常不稳,随时会走,家属做好心理准备,抓紧时间进去看看吧。”
“老凌,怎么样了?”梁素云拉着冷千妤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怎么突然就病危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空气仿佛被冻结,沉重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冷凌烨轻轻拨开梁素云的手,像是没听到一般,转身推门走了进去。
待他再出来时,走廊尽头奔跑过来一个身影,是安姩。
“舅舅,外婆,外婆呢?她在哪里?”安姩大口喘着粗气,双手紧紧揪着冷凌烨的手臂,眼中满是焦灼。
梁素云迈步上前,伸手搭在安姩的肩膀上,“只只,外婆……在里面,进去看看她吧。”
安姩猛然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快步走进病房。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监护仪器的微弱嘀嗒声,安姩静静地站在病床前,身影在莹白灯光下拉长,孤单又渺小。
她紧紧凝视着病床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张脸曾经布满慈爱笑容,如今却苍白无力,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为什么会这么严重?为什么会这样?心口的闷疼开始无限放大,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颤抖着指尖抚上外婆的手背,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哀伤,“外婆……我是只只啊,我回来看您了。”
病床上扎着回置针的那只手,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安姩发现后又轻唤了几声“外婆”。
齐君竹缓缓睁开眼,却只能维持半睁半闭的状态,朦胧视线里,看见一张与女儿极为相似的脸,待朦胧慢慢散去,那张脸逐渐清晰起来,一瞬间,干涸的眼眶里蓄满浊泪。
“外婆,外婆,我是只只,我回来看您了。”安姩用力握着外婆的干枯冰凉的手背,恨不能将自己的热量传送给她。
齐君竹眼底闪着泪光,努力地张了张嘴,用尽全身的力量,却只发出一个细若蚊蝇的音节,“只……”
安姩却听得清楚,拼命地点头应和,“外婆我在,我在这里,您看看我。”
“外婆,您一定不能有事,我已经没有妈妈了,别抛下我,您恨我也好,只要您好好的,我怎样都无所谓。”
被安姩握着的那只手,突然反握住她,手心被轻点了三下。
几乎是一瞬间,安姩的鼻子就酸了,原本憋着的情绪在这一刻骤然崩塌,泪水滚滚滑落。
这是她和外婆的小暗号,手心点三下,我想你。
小时候外婆每次外出回家,她都会仰着小脑袋,伸出小手,等待着手心里的“我想你”。
“只只也好想你……”
齐君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握住安姩的手,眼珠子动了动,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待安姩再次呼喊外婆时,那只原本紧握着她的手,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骤然松开,无力地垂放在一旁。
监护仪器立刻发出一声长而低沉的警报,尖锐而刺耳的声响,划破了病房的宁静。
所有线条都归于平直,所有数字都停止跳动,监护仪上的屏幕变成一片死寂。
医护人员推门进来,门外粱素云压抑地哭泣也随之传来。
撤掉仪器,盖上白布,家属做最后的告别。
安姩双目无神地站在原地,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所有的声音都淡出了她的感知范围,只留下心跳与呼吸在耳边轰鸣。
她想了十三年,盼了十三年的重逢,怎么就成最后一面了?
心口好痛,好像有千万根针同时刺进心脏,每一根神经都在诉说着无法承受之痛。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还要去看外公吗?”
冷凌烨不知何时站在安姩身后,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携带着刺骨的寒意,比那乍暖还寒时的凉意更甚,令人如坠冰窖。
安姩一双眼睛睁到极致,然而却没有一滴泪水滑落,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像是被悲伤紧紧扼住了喉咙。
她好想尖叫,好想哭泣,好想质问这糟烂的命运,她试图开口,可所有情绪都卡在了喉咙,化作无声的呜咽。
回首往昔欢笑语,如今只余泪满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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