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越说越激动,抬起手,就要再打下去。
然而,他的手,却在半空中,被人抓住了。
福宁一愣,回头一看。
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了原地。
“九,九爷。”
他的声音,瞬间就软了下来。
脸上那滔天的怒火,也化为了无尽的委屈和羞愧。
陆准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还跪在地上的,名叫福寿的男人身上。
福寿也看到了他。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然后,将头,深深地,深深地,埋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砸在地上,碎成了八瓣。
周围的百姓,看到陆准亲临,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参见摄政王殿下。”
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
陆准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百姓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却再也不敢多看一眼,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街道,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九爷,奴才,奴才失仪了。”
福宁松开了福寿的衣领,噗通一声,跪在了陆准的面前。
“奴才只是,只是气不过。”
“这个叛徒,他不配再见您。”
“叛徒?”
陆准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走到福寿的面前,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
“福宁,你误会他了。”
福宁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困惑。
“九爷,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当初,让他带着府里所有的人离开。”
陆准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惊雷,在福宁的耳边炸响。
“是本王的命令。”
福宁彻底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陆准,又看了看福寿,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本王那时,众叛亲离,身陷绝境。”
陆准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又悠远。
“所有人都以为,本王这辈子,都完了。”
“本王就是要让他们这么以为。”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对本王,彻底地放下戒心。”
“所以,本王需要一个人,留在京城。”
“留在本王身边所有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替本王,看着他们,盯着他们。”
“替本王,收集所有本王需要的情报。”
“这个人,不能是生面孔,那样会引起怀疑。”
“他必须是本王身边最亲近的人,而且要用一种最决绝的方式,‘背叛’本王。”
“只有这样,才能骗过所有人。”
陆准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福寿的身上。
“福宁,你现在,明白了吗?”
福宁呆呆地看着福寿那张憔悴的脸,看着他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个只有九爷和福寿,才知道的局。
而他,却像个傻子一样,误会了他这么久。
还打了他。
“我……”
福宁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走到福寿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对不起,是我,是我混蛋。”
福寿却只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怪你。”
“能再见到九爷,我就心满意足了。”
“听闻九爷要回辽东了,所以奴才斗胆来见九爷!”
陆准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任务还没完成,继续留在京城,随时监控这边的动向。”
“是,九爷。”
福寿重重地,点了点头。
福宁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走到福寿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
只是张开双臂,给了福寿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一切,尽在不言中。
次日,天色微亮。
整个京城,仿佛从一场宿醉中醒来,却又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
北城门外,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龙,蜿蜒盘踞。
数不清的马车,满载着金银财帛,绫罗绸缎,以及各种书籍器械。
数万名卸下了旧日盔甲,换上了崭新军服的京营士卒,精神抖擞,队列整齐。
他们的脸上,再无半分昔日的颓唐与麻木,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狂热与崇拜。
队伍的中间,是数千名被陆准从南方世家手中解救出来的工匠,以及他们的家眷。
他们坐在宽敞的马车里,看着身边活蹦乱跳的孩子,眼中噙着激动的泪水。
城门内外,数不清的京城百姓,自发地前来相送。
他们没有下跪,没有高呼。
只是用最质朴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敬意。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颤颤巍巍地,将一篮子还冒着热气的鸡蛋,塞到一名士兵的手中。
“军爷,带上,路上吃。”
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举着一串冰糖葫芦,踮着脚,想要递给马上的陆准。
“王爷,给你吃,甜。”
百姓们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
他们知道,这位满头白发的摄政王,才是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的希望。
陆准翻身下马,接过那串糖葫芦,对着周围的百姓,深深地,鞠了一躬。
“父老乡亲们。”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陆准,谢过了。”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虚假的承诺。
只有一句最简单,也最真诚的“谢过了”。
百姓们闻言,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恭送王爷。”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彻云霄。
陆准的目光,扫过人群。
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福寿。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陆准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准重新上马,不再回头。
“出发。”
一声令下,钢铁洪流,开始缓缓地,向着北方移动。
车轮滚滚,马蹄声声。
京城的轮廓,在他的身后,渐渐变得模糊。
陆准回首,望了一眼那座囚禁了他二十年的牢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留下了太和帝,留下了宛妃,留下了那个懵懂无知的十二皇子。
就像是留下了一颗,精心培育的毒瘤。
他要让这颗毒瘤,在京城,在朝堂,疯狂地生长,溃烂。
直到,将整个大雍王朝的根基,彻底腐蚀。
到那个时候,他才会回来。
以救世主的姿态,收拾这个烂摊子。
“宛妃。”
陆准在心中,轻轻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为了你儿子的皇位。”
“可千万,别让本王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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