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锦城每一个人的心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城墙上下,数万军民,还有那刚刚归降的二十万匈厥,全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聚焦在了城墙之上。
那个站在风中,满头白发,衣袍猎猎作响的年轻王爷身上。
宣旨的信使,是个年轻的太监。
他高高地举着手中的那卷明黄色的圣旨,身体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在微微发抖。
但他依旧强撑着,想要维持住那份属于皇权的,最后的威严。
“辽王陆准。”
他的声音,尖锐而又色厉内荏。
“还不跪下,接旨。”
牛永利和呼延休等一众从京城跟过来的旧臣,脸色早已煞白如纸。
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拼命地对着陆准使眼色,希望他能暂避锋芒,至少,在表面上,不要与朝廷彻底撕破脸皮。
而巴特尔和他身后的那群匈厥将领,则是个个面露凶光。
他们粗壮的手,已经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冰冷的杀意,毫不掩饰地,锁定在了那个不知死活的信使身上。
在他们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的主人,才能对他们发号施令。
什么狗屁皇帝,什么狗屁圣旨。
只要主人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会冲上去,将那个太监,连同他手中的那卷破布,一起撕成碎片。
然而,陆准却没有任何表示。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
仿佛,那道足以让他人头落地的圣旨,在他耳中,不过是一阵,无聊的犬吠。
他动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缓步走下了城墙。
拥挤的人群,像摩西分海一样,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个信使的面前。
他身上那股无形的,君临天下的气势,压得那个年轻的太监,几乎喘不过气来。
“辽王……殿下。”
信使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
“您,您快接旨吧,别,别让奴才为难。”
陆准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讥诮和轻蔑。
他伸出手,从那个信使的手中,接过了那卷圣旨。
信使和牛永利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以为,陆准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然而,下一秒。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陆准甚至没有打开那卷圣旨看上一眼。
他只是,用两只手,捏住了圣旨的两端。
然后,轻轻一用力。
“嘶啦。”
一声清脆的撕裂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那卷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明黄色圣旨。
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地,撕成了两半。
“这……”
信使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他指着陆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你竟敢……”
“本王为何不敢。”
陆准随手将那两半圣旨,扔在了地上。
他抬起脚,用那双沾满了尘土的战靴,在上面,狠狠地碾了碾。
仿佛,那不是圣旨。
而是一块,令人作呕的,垃圾。
“我父皇,年老体衰,早已昏聩。”
陆准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这道圣旨,不是他的意思,是那个深宫里的毒妇,和她身边那群奸佞小人的意思。”
“他们,窃取君权,祸乱朝纲。”
“他们,见不得我辽东安定,见不得我辽东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
“本王,在边境,为国征战,浴血厮杀,开疆拓土。”
“他们却说,本王是擅自兴兵,大逆不道。”
“本王,在辽东,推行新政,让耕者有其田,让百姓有衣穿,有书读。”
“他们却说,本王是无视君父,要将本王废黜问罪。”
他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冷。
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好,很好。”
陆准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又疯狂的弧度。
“既然,忠君爱国,是为逆。”
“既然,为民请命,是为罪。”
“那从今日起。”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直指苍穹。
“我,陆准,反了。”
“我,要用我手中的刀,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我,要用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建立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人人平等,人人如龙的世界。”
“你们,可愿,随我。”
死一般的寂静。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我等,愿誓死追随王爷。”
牛永利,呼延休,钱谭,这些曾经的大雍旧臣,在短暂的震惊和挣扎之后,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们被彻底绑在了陆准这辆,高速冲向未知未来的战车之上。
“吼。”
巴特尔和他身后的二十万匈厥大军,更是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他们用最直接,最狂热的方式,表达着对新主人的,忠诚。
城墙上下的数万百姓,也全都跪了下去。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闪烁着希望。
“王爷千岁。”
“王爷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仿佛要将整个天,都给掀翻。
那个宣旨的信使,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他看着那个如同魔神一般,被万人敬仰的白发男人。
心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
陆准缓缓地,收回了长刀。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瘫在地上的信使。
“滚回去。”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催命的符咒。
“告诉那个坐在龙椅上的老东西,还有那个躲在他身后的毒妇。”
“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
“本王,很快,就会亲自去取。”
信使闻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朝着城外跑去。
那狼狈的模样,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陆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冰冷。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
战争,正式开始了。
就在这时,福宁快步从王府的方向跑了过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殿下。”
他将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件,递给了陆准。
“京城,有密信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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