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他曾经的上司周隆昌用金钱和权力收买的中下层军官。
他要去策反他们。
这简直就是在与虎谋皮，在刀尖上跳舞。
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的下场。
可是，他不敢不去。
因为下达这个命令的人是陆准。
那个比李剑这头猛虎还要可怕百倍的白发魔神。
一想到陆准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洞悉人心的眼睛。
赵尔炎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有半点阳奉阴违。
自己的下场绝对会比落入李剑手中还要凄惨一万倍。
“驾。”
赵尔炎狠狠地一鞭子抽在马背上。
马儿吃痛，发出一声嘶鸣，速度又快了几分。
两天后。
一座巨大的、连绵不绝的军营出现在了赵尔炎的视线之中。
那座军营就坐落在辽西走廊最狭窄的隘口之上。
旌旗如林，刀枪如雪。
一股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这里，就是大雍最精锐的边军，北地大营的驻地。
赵尔炎勒住马缰，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虎口之中。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翻身下马，朝着那座戒备森严的军营缓缓走去。
“站住。”
两名身穿黑色铁甲、手持长戟的哨兵将他拦了下来。
那两名哨兵的眼神如同鹰隼一般锐利，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只有在死人堆里才能磨炼出来的血腥气。
“来者何人？”
赵尔炎的心里咯噔一下。
不愧是北地大营的精锐，光是两个小小的哨兵，就有如此气势。
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
那是他之前和北地大营里的那些内线联络时用的信物。
“在下赵尔炎，奉故辽东都护周隆昌大人之命，有要事求见吴猛将军。”
那两名哨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接过令牌，仔细地查验了一番。
确认无误后，他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你在这里等着。”
那名哨兵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转身朝着军营深处走去。
赵尔炎不敢有任何不满，只能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等待着。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身材魁梧，同样身穿黑色铁甲，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中年将领，在一队亲兵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他就是北地大营的副统帅，李剑最信任的心腹，吴猛。
吴猛的目光像两把刀子一样，在赵尔炎的身上来回地扫视着。
那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不屑。
“你就是赵尔炎？”
吴猛的声音粗犷而又洪亮，像是一口破钟。
“周隆昌那个废物，派你来做什么？”
他的话说得是毫不客气。
赵尔炎的心里顿时一沉。
他知道，对方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他连忙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吴将军，周都护他，已经……殉国了。”
“哦？”
吴猛的眉毛挑了一下，脸上却是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
“死了？”
“死了好啊。”
“像他那种酒囊饭袋，早就该死了。”
“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赵尔炎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关系到自己的生死。
“吴将军。”
他抬起头，迎着吴猛那逼人的目光，沉声说道。
“在下此来，是奉了我们家新主子辽王殿下之命。”
“想送将军您和整个北地大营的兄弟们一份天大的富贵。”
“辽王？”
吴猛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的是那个乳臭未干、毛都没长齐的白毛小子？”
“他？”
吴猛的脸上充满了极度的不屑和轻蔑。
“一个被朝廷通缉的乱臣贼子。”
“也配来跟本将军谈富贵？”
“我看你们辽东，是活腻了吧。”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赵尔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拿出点真东西来，恐怕今天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一字一句地说道。
“吴将军，您先别急着动怒。”
“我们家王爷知道，您和北地大营的兄弟们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吧？”
“朝廷的粮草已经断了快一个月了。”
“兄弟们每天都只能喝稀粥，啃干饼。”
“再这么下去，别说打仗了，恐怕连拿刀的力气都要没有了吧？”
吴猛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死死地盯着赵尔炎。
“你，你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可是他们北地大营的最高机密。
为了稳定军心，李剑将军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外传。
这个赵尔炎，是怎么知道的？
赵尔炎看着吴猛那震惊的表情，心中终于有了一丝底气。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吴将军。”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我们家王爷不但知道你们断了粮。”
“他还知道，你们这个冬天恐怕会非常难熬。”
“所以，他特地命在下给您带来了一份薄礼。”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
那是一张盖着辽王府大印的提货单。
“这是？”
吴猛皱着眉头，接过了那张纸。
只看了一眼，他的身体便猛地一颤。
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粮草十万石，精铁十万斤，过冬棉衣，五万套？”
他抬起头，声音都有些发飘。
“你，你们家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赵尔炎笑了，“我们家王爷说了。”
“大家都是大雍的兵，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兄弟饿死、冻死。”
“这些，只是先送过来的一点心意。”
“后续还有更多。”
“只要吴将军您肯点个头。”
吴猛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看着手中那张仿佛有千钧之重的提货单。
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一脸成竹在胸的赵尔炎。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想不明白。
这个辽王陆准，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这是拉拢？
还是一个足以将整个北地大营都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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