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的声音像是魔咒，在李剑耳边嗡嗡作响。
他脸上的肌肉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谁？”
“赵尔炎！大帅！就是那个赵尔炎！”
亲卫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当年周隆昌留下的人，全反了！”
“赵尔炎……”
李剑念叨着这个名字，声音都变得隐隐有些发怒，一张脸都开始红温了。
怎么会是他？
怎么敢是他？
诛九族啊……这帮疯子。
他忽然想起了城外飘来的肉香，想起了那些送上门的粮草。
一瞬间，脑子里所有的迷雾全都清晰了。
“哈，哈哈……”
李剑突然笑了，笑声干哑，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动。
“釜底抽薪……真是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看向亲卫，眼神里空洞洞的。
“辽王陆准，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大帅！”
亲卫急得跺脚，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别说这些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
“西门！西门还能走！属下带人拼死也能把您送出去！”
“走？”
李剑笑了。
那笑声充满了悲壮和决绝。
“我，李剑。”
“是大雍的军神。”
“是北地大营的统帅。”
“我脚下的这片土地，是我用一辈子的心血守护的地方。”
“我能往哪儿走？”
他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那原本有些佝偻的腰杆，在这一刻挺得笔直。
他扔掉了手中的那把匕首。
然后“锵”的一声，拔出了挂在墙上的那柄跟他了一辈子的战刀。
那柄刀很重，很长。
刀身之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痕。
那是无数次与敌人兵器碰撞留下的荣耀勋章。
“传我将令。”
李剑的声音虽然沙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召集所有还能拿起刀的亲卫。”
“随我去会一会。”
“那些吃里扒外的叛徒。”
“是，大帅。”
那名亲卫的眼中也燃起了最后一丝血性。
他擦干眼角的泪水，对着李剑重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然后转身冲出了帅帐。
很快。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帐外响起。
不到一百名面黄肌瘦、却依旧眼神坚毅的亲卫，手持着兵器聚集在了李剑的周围。
他们是北地大营最后的忠诚。
“将士们。”
李剑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知道你们饿。”
“我也知道你们怕。”
“但是我希望你们记住。”
“我们是军人，是大雍的军人。”
“我们可以战死，可以饿死，但绝不能像狗一样跪着生。”
“今天就让我们用自己的血来告诉那些叛徒，告诉那个白毛小子。”
“我北地大营的脊梁还没有断。”
“杀！”
“杀！”
“杀！”
那不到一百名的亲卫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那声音虽然嘶哑，却充满了悍不畏死的决绝。
李剑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手持战刀，一马当先走出了帅帐。
帅帐之外。
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天。
赵尔炎和那几个被他策反的中下层军官。
正带着上千名同样是周隆昌旧部的士兵，将整个帅帐围得是水泄不通。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贪婪和疯狂。
在他们看来。
李剑已经是瓮中之鳖，囊中之物。
只要杀了他。
那他们就是辽东的功臣。
加官进爵，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当他们看到李剑竟然只带着不到一百名的亲卫就敢从帅帐里走出来的时候。
他们的脸上全都露出了不屑的嘲弄笑容。
“李剑，你这个老匹夫。”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校尉用手中的刀指着李剑，嚣张地叫嚣道。
“死到临头了还敢出来送死？”
“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说不定我们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就凭你们这群数典忘祖的废物？”
李剑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轻蔑。
他手中的战刀缓缓地指向了那个刀疤校尉。
“本帅今天就先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
他动了。
他那原本看上去已经有些老迈的身体，在这一刻爆发出了一股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恐怖力量。
他像一头下山猛虎，直接冲进了那上千人的叛军之中。
手中的战刀化作一道道死亡的匹练。
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四处飞溅。
那些叛军虽然人多势众。
但是在李剑这个身经百战的军神面前。
却像是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他们被杀得是鬼哭狼嚎，溃不成军。
赵尔炎看着眼前这如同魔神降世一般的李剑。
吓得是魂飞魄散，双腿发软。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子怎么会这么能打。
“拦住他，给我拦住他！”
赵尔炎躲在人群之后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然而已经没有人再听他的了。
所有叛军都被李剑那恐怖的战斗力给彻底吓破了胆。
他们开始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李剑就那么提着一把刀，硬生生在上千人的包围圈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眼看着他就要冲出重围。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支淬了剧毒的黑色弩箭。
悄无声息地从叛军后方的阴影里射了出来。
那支弩箭是如此的刁钻，如此的狠毒。
它射出的时机，恰好是李剑刚刚斩杀了一名叛军、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一刹那。
“噗嗤。”
一声轻响。
那支黑色的弩箭狠狠地射进了李剑的后心。
李剑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手中的战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缓缓地转过头。
他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捅了他这致命的一刀。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人，从阴影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是吴猛。
那个他最信任的心腹。
那个他一直当成自己亲儿子一样看待的副统帅。
“吴猛，你个畜生，你为什么？”
李剑不甘心的问道。
此刻，吴猛的手中正拿着一把还在冒着青烟的手弩。
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恭敬和憨厚。
只剩下了无尽的、冰冷的野心。
“对不起大帅，我也是为了全军将士着想，不想让他们跟着你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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