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激愤。
滔天的怒骂声，恨不得把这天都给掀了。
二十万双眼睛，喷着火，死死钉在灵台上那个跪着的人影。
就是他。
吴猛，这个畜生。
背叛将军，出卖兄弟，最后还把他们的骨气当成泥巴来踩。
现在，所有人的指望，都落在了那个白发王爷身上。
那个男人告诉他们，跪久了，就该站起来，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王爷，杀了他！”
“杀了他！给兄弟们报仇！”
“求王爷为将军雪恨！”
陆准只是抬了抬手。
刚才还如同山崩海啸的校场，顷刻间鸦雀无声。
只剩下北风刮过的“呜呜”声，还有二十万男儿压抑不住的喘息。
陆准没吭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上了那座高大的灵台。
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吴猛跪在地上，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没什么两样。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白发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那感觉，就像被一条毒蛇给缠住了脖子，连气都喘不上了。
一股死亡的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殿……殿下……”
吴猛的牙齿上下打架，磕得“咯咯”响。
“我……我办的事，不都是您吩咐的吗？”
“是您……是您让我去咬人的啊！”
“没功劳，我……我也有苦劳啊！”
他想解释，想活命，想把眼前这根稻草抓得再紧一点。
可陆准，就像是没听见。
他走到吴猛跟前，停下，低头看着他。
那眼神，哪是看人，分明是在看一团路边的污泥。
“本王是让你去清掉那些对李剑忠心不二的绊脚石。”
陆准的声音不高，却像锥子一样扎进吴猛的耳朵里。
“本王让你去杀那些背后多嚼了几句舌根的无辜小兵了？”
“本王让你把那些为北地拼过命、流过血的老将，随便安个罪名就抄家灭门了？”
“本王，让你把刀，对准那些连武器都拿不动的女人和孩子了？”
陆准每问一句，吴猛的脸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尽了。
他想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是。
陆准是让他当条恶犬。
可他为了讨好新主子，为了自己能活得更舒坦，把事情做绝了。
为了坐稳位子，他杀红了眼，多少人是冤死的，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你不是在为本王办事。”
陆准的声调又冷了几分。
“你是在借本王的令，泄你自己的火，填你那点可怜的私欲。”
“你这条狗，喂不熟。”
“还弄脏了本王的名声。”
“所以，你该死。”
最后三个字，陆准说得轻飘飘的。
吴猛却像是被抽走了浑身所有的骨头，当场就瘫了。
“不！不！殿下饶命，饶命啊！”
吴猛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一把抱住陆准的靴子，哭得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殿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您了！”
“我给您当牛做马，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现在这副样子，确实像条狗了。
可惜，是条丧家之犬。
陆准嫌恶地皱了下眉，一脚把他踢开。
“本王最讨厌的，”
“就是不忠的狗。”
他没再看吴猛一眼。
“呼延休。”
“属下在。”
一直等在台下的呼延休立刻上前，躬身听令。
“拖下去。”
陆准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别让他的血，脏了李将军的地方。”
“是，殿下。”
呼延休一挥手。
两个亲卫立刻冲上台，像抓小鸡一样，一左一右架起烂泥似的吴猛。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吴猛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嚎叫。
“我是辽东的功臣！我立过功！我是功臣！”
他挣扎，扭动，可一点用都没有。
就这么被拖下了灵台，扔在了那二十万将士的面前。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台下的兵卒们看着在地上蠕动的吴猛，吼声震天。
那一张张脸上，全是报仇的痛快。
陆准转过身，目光从那些狂热又充满希冀的脸上扫过。
“本王知道，你们都想亲手剐了这个畜生。”
“好。”
“本王成全你们。”
“把刀，给他们。”
陆-准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校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台下的兵卒们先是一愣，随即，一种难以形容的狂喜涌上了脸。
“呛啷！”
“呛啷！”
一把把雪亮的钢刀被扔在最前排，扔在那群被吴猛害得最惨的兵卒脚下。
他们看看地上的刀，又看看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吴猛。
一双双眼睛，瞬间就红透了。
“我先来！”
一个只剩一条胳膊的壮汉，第一个吼着抢起一把刀。
他冲到吴猛面前，那只独眼里全是血丝。
“吴猛！你他娘的睁开狗眼看看，老子是谁！”
“我大哥，就是被你下令活活打死的！”
“今天，老子要你的命来还！”
话音刚落，钢刀高高举起，然后重重落下。
“噗嗤！”
一刀，砍在了吴猛的大腿上。
血花溅起。
吴猛的惨叫声尖利得能刺穿人的耳膜。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还有我！”
“算我一个！”
一个又一个兵卒捡起地上的钢刀。
他们自发地排起了队，一个接一个，走到吴猛面前。
然后，一刀，又一刀。
他们像是在执行某种神圣的仪式，用手里的刀，在那具扭曲挣扎的身体上，添上一道又一道口子。
没人说话，只有喘着粗气的声音，和刀锋入肉的声音。
整个校场，成了一个宣泄仇恨的刑场。
吴猛的叫声从凄厉，到微弱，最后彻底没了动静。
他，被活活剐成了碎片。
当最后一个士兵扔掉手里的刀时，那个不可一世的吴猛，已经成了一滩分不清人形的烂肉。
所有动了刀的士兵，全都转过身，朝着灵台的方向，齐刷刷跪了下去。
他们对着那个白发身影，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谢王爷，为我等报此血海深仇！”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负责警戒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他脸上写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慌。
“报，报，王爷！”
“不……不好了！”
“山……山海关那边……来……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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