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阳便也不再推辞，毕竟杨家兄弟压根就不缺这点小钱，这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
他心想，等以后买了卡车，两家之间的走动会更加频繁，而且他手中的熊胆也能在这边卖出去。
等到春天了，林浩阳琢磨着去屯县挖野生人参。
人参可是好东西，就算不拿去卖，自家收着也是极好的。
只要保存得好，到了新世纪，也是很值钱的东西。
毕竟，随着时代变化，很多野生人参的环境也变得更差，数量和质量都远不如现在。
虽然市面上也有人工培育的人参，但它的药效哪能跟野生人参比啊。
晚上，林东山没有去和祁书记一起吃饭。
而是在杨海家里，一家子热热闹闹的。
杨家人对林东山也很敬重，连杨老爷子也跟他碰了几杯。
杨青和杨茜更是亲昵地唤他干爹。
这让林东山心情大好，多喝了几杯，不禁有些晃悠。
林浩阳喂完家中的狗后，就跟自家老爹睡一个炕上。
他以为林东山喝醉了，谁知刚进屋，便听到父亲平静地问道：“要睡了吗？”
林浩阳一惊：“爹，您没醉啊？我还以为您早醉了呢。”
林东山淡淡道：“第一次来别人家，哪敢真醉，总要留些清醒。不过，确实有点小醉。”
“你姐夫跟我说了，他给你找了个工厂的工作，但你不想去？”
林浩阳对林东山的冷静感到意外。
这要是放在从前，他要是敢拒绝这样的机会，林东山恐怕会直接动手打断他的腿。
但这次，林东山却出奇地平静。
林浩阳沉默了许久。
林东山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我知道你觉得打猎来钱快，一颗熊胆就能卖不少钱。”
“在工厂里，可能要干好几年才能挣到这些。”
“一张豹子皮的价格就更不用多说，但人总得有个稳定的工作，不是吗？”
“工人的身份才是真正的荣耀，儿子。”
林浩阳深知这个时代的工人观念，已经牢牢扎根在人们心里。
哪怕你是百万富翁，工人老表照样瞧不起你。
这并不是后世那些键盘侠说得夸张，而是现在人们正儿八经的想法。
林浩阳突然开口：“爹，我想买一辆卡车。”
“你说，我要当多少年工人，才能攒够买卡车的钱？”他继续问道。
“一个月赚几十块，一年下来几百块，我得干上二十三年吧。”
“但我不做工人，现在就能买。”
林浩阳语气坚定。
林东山愣住了，仿佛觉得自己和儿子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不是，我在和你讲道理，你用钱来压我吗？你这是在点我吗？！”林东山心中一阵窝火。
他知道儿子打猎确实能赚不少钱，但这小子现在居然打起了买卡车的主意。
不对劲。
林东山突然质问道：“你一个没工作的人，买什么卡车？你有什么资格买？在这想屁呢。”
林东山被儿子的话搞得一头雾水，都不知道咋回话。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依旧没转过身，只是滚了滚喉咙。
“你，你要买卡车？你咋想啥？”林东山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长辈的不满。
“现在能随便买车吗？你当你想买就能买？”
“一辆卡车，怎么也得一万多块钱吧，你小子哪来这么多钱？”
林东山原本还在理直气壮地反驳林浩阳，说着说着底气也越来越小。
他知道这小子要是把那些熊胆都卖了。
他还真能拿出那有一万块钱。
林东山见林浩阳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道：“就算你有这一万块，你上哪买卡车去？”
“那玩意只有集体和单位才有资格买。”
林东山的见识毕竟就在那，他哪知道中间其实还有很多操作的地方。
他也没有真的想过自家能有一辆卡车。
“再说了，就算你买着了，你会开吗？这玩意只有在林场或者工厂里上班，人家师傅才会教你。”
“你以为杨家有辆卡车，就能实打实的教你开车，哪有这么好的事......”
林东山还是想拯救一下自己儿子的思想。
结果林浩阳开口说道：“爹，其实我已经会开车了，就是河叔教我的。”
“前两天我们在过平山屯的时候，一大半的路都是我在开。”
“要说不会的，就是修车了，不过这东西也可以跟着学的。”
林浩阳躺在床上之所以没说话，就是想等林东山说完之后，他再一个一个把这些问题说服。
买卡车的事情，还是得家里同意才行。
他心里明白，刘冬梅本来就对他不进厂工作的事情不满。
一旦刘冬梅把大姐那边的事情弄得差不多，到时候回家，他肯定少不了一顿骂。
“你……”
林东山被林浩阳的话气得直瞪眼，说道：“你这小子，现在真是无法无天了，我算是管不了你了。”
“那你倒是说说，那卡车的事，就算你手里头有钱，这东西你又打算上哪买去？”
林浩阳不慌不忙，把姐夫即将晋升副厂长的事情，以及自己做的各种努力，包括高副厂长接任厂长职位的可能性，说得明明白白。
他还提到了打算通过镇上国营纺织厂挂靠卡车的事情。
高副厂长以前到林家来过，林东山对他有点印象。
虽然不懂里面的门道，但挂靠，他还真知道。
镇上早有过这样的事情，只是他没想到，这种事竟然会落到自家头上。
他沉默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这事你已经考虑很久了？”
林浩阳嘿嘿一笑，答道：“倒也没多想，就是觉得，要想打猎，只靠我自己的力气也太费时间了。”
“要是有一辆卡车，再雇上几个帮手，一年下来，收入肯定不少。”
“而且，我们还能接些单子，就是别人需要多少头野猪，多少头狍子，我们按数量去打就成。”
“这生意，也算得上是量身定制了……”
大兴安岭一带的林场很多，大部分林场靠着这片森林繁生存着。
许多林场的负责人，每年都会挑林场中的炮手，去打一些所谓的“标本”。
这些“标本”，说白了，不过是用来送礼的玩意儿。
兴安岭里的东西，对城里人来说，啥不是稀奇玩意？
林浩阳要是能公开接下这些单子，想必会有不少人来找他。
虽然请炮手去打标本，只需要放一段时间的假，报销一点子弹就行。
请林浩阳出手，那可得花上好一笔。
因为让炮手进山去打，最终打到的东西可能只是勉强凑合。
但如果在林浩阳这里定制，不满意还能退货，这样的服务花钱很值。
林东山听着儿子说的宏图，不禁张了张嘴，问道：“你小子，野心现在就这么大了吗？”
林浩阳笑着回应：“爹，咱们既然挨着兴安岭，那就得靠山吃山啊。”
“老话说得好，‘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老天爷送到咱们眼前的东西，要是不好好把握，以后可是要遭罪的。”
林东山听得很无语，心中暗自嘀咕，这番大道理也不知儿子从哪儿学来的。
当初让他去上学，他死活不肯，还嚷嚷着要去厂里看厂花。
现在有机会去看厂花了，他又不乐意了。
果然，娶了媳妇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哈。
林浩阳站在林东山面前，神情认真地说道：“爹，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
林东山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哟，平时见你吊儿郎当的，今天啥想法都敢说了？”
林浩阳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是认真的。你看，咱们现在打猎效率太低了，不仅费时间，还费力气。”
“我想着要是能买辆卡车，再雇几个人帮忙，那赚钱的速度肯定能翻几倍。”
林东山听完，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
他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小子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确实，现在打猎是真费劲。”林东山叹了口气，“光带着狗进山就得花大半天，再加上拖猎物回来，更是累得够呛。”
“要是猎物多的话，还得再跑一趟，要是请人帮忙，不仅得给人分肉，还得欠人情。”
林浩阳点点头，补充道：“是啊，爹。这样折腾下来，还不如直接买辆卡车，雇人打猎来得划算。”
林东山抬头看向林浩阳，问道：“儿子，你这主意是认真的？”
林浩阳坚定地回答：“当然！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那你觉得，你这个办法真的行得通？”林东山追问道。
林浩阳自信地说道：“我觉得没问题。”
在这个年代，哪怕是到九十年代，能吃饱喝足的人也不多。
肉啥的，就更不用提，很多家里养上一头猪，也只是为了卖钱。
所以很多南方的孩子，从小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等把猪杀了，给你交学费。
林东山听完，沉默了片刻，旋即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事确实可以试试。”
父子俩相视一笑，心中都有了新的希望。
“可是，这样会不会有点偏向资本运作的意思？”
林东山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万一被人举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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