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明峥静默许久,转身踏出了卧室,没有离开,反而又坐回沙发里。
周身的阴戾散去了,只余下惯常的散漫冷淡,他拿起了桌上的打火机和烟,低头点燃了。
刚才从外面散步回来,天色尚明,他们没有开灯。这会儿暮色浸染,屋内光线暗淡,他像是沉默的影子。
沈徽林站在卧室,隔着几米距离看着。
一支烟燃到了尽头,他倾身向前在桌上的烟灰缸捻灭,侧脸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问:“这么做能有几分胜算?”
沈徽林没说话。
项明峥又问:“没有胜算,也要去做是吗。”
他侧身看了过来,那双眼睛沉静,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嘲弄。
“江闵这次是很冲动。”沈徽林停顿几秒,“但现在确实是检举揭发的最好时机,这是他最放松警惕的时候,要是过了这次,唐世宁只会更加谨慎。”
事情已经这样了,她尽量让自己冷静,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项明峥说,“视频还在热搜上挂着,就说明唐世宁背后的保护伞没那么强大······或者已经放弃保他了。”
项明峥听到这里,抬眸问:“他的保护伞,不是被你留在这儿了?”
迟疑只占了三分,冷静下来之后,沈徽林近乎温柔的摇头,“你不是。”
他扯出几分凉薄的笑,“这么相信我?”
沈徽林说:“我知道你。”
一句“相信”似乎太简单,认识很多年,他在她面前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然而那个圈子太诡谲复杂,谁又能做出一个完全准确的判断。
但沈徽林深刻体会过项明峥近乎冷漠的清醒,他总是把切身利益放在第一位。纠缠这么久,在这个男人眼里,感情和利益孰轻孰重?沈徽林早就烂熟于心。
车子就停在楼下,他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在这里陪着她浪费时间。这样置身事外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他不会被波及。
“知道我。”项明峥重复了一遍,像是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话,情绪不明轻笑一声。想她这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安抚。
他起身走了过来,路过沈徽林,往卧室里面走。
沈徽林跟了过去。
前后相距不过一两步。他突兀的停住,她的脑袋撞在他的后背上,后退了半步。
项明峥回头看了一眼,“去卫生间也跟着?是要跟进去帮我扶着么。”
沈徽林站在原地,没有再上前。
他那天一直没离开,也没找被沈徽林拿走的手机。洗过了澡,从浴室出来后便喝了安眠药躺回床上睡觉。安稳的像是无事发生。
沈徽林几乎一夜未眠,各大媒体平台的热搜词条都是关于申市T.N会所的事情,即使到了深夜,讨论度依旧不低。
罗东发信息告诉沈徽林,警方已经着手处理,江闵现在正在配合调查,不方便联系。
能调查总是好的,只是唐世宁死灰复燃太多次,哪怕有暗访视频作为铁证,也依然不能保证这次能将他彻底推倒。
罗东又说,已经联系了人,守在林檀家周围。要她放心,不会出什么事。
第二天一早,沈徽林靠在沙发里,接林檀打来的视频。
视频里七七正坐在床上抱着奶瓶喝奶,看到沈徽林,开始黏黏糊糊的讲话。中文进步了一些。
卧房的门打开,项明峥走了出来。
沈徽林抬头看了一眼,视线又落回到屏幕上,问林檀:“她这几天乖吗?”
“很乖的。”林檀说:“就是第一个晚上不太适应,说要和妈妈一起睡,裹着着你的衣服在沙发上坐了好久。”
林檀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沈徽林还开口,“咚咚”几声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她。
项明峥示意她先回房间,沈徽林说了一句“还不知道”,挂断电话往房间走。
项明峥走过去打开了门。
“你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阮澈跑得急了,鼻尖有汗,“打电话不通,我找了整整四个地儿。”
项明峥拉开门让他先进屋。
阮澈一屁股跌坐进沙发里,“网上的消息你看到了吗?唐世宁被查了。”
“查就查了,”项明峥散漫看了他一眼,“急什么?”
“这次闹得阵仗有点儿大,我担心······”
项明峥说:“少担没用的心。”
阮澈看着项明峥的反应,犹豫片刻,总有些惶恐:“那个酒吧,没事儿吧?”
项明峥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神情幽冷,“就算有事又怎样?有人会等我刑满释放。”
“求您快别吓我了,”阮澈捂着心口,“心脏真承受不住。”
项明峥神情冷倦,明显不想多说。
阮澈有些不确信道:“真的没事儿吗?”
项明峥懒得安抚,态度也敷衍,“没事。”
“前两年你和唐世宁走得挺近,”阮澈安静了好一会儿,吞吞吐吐道:“就是······这事儿得认真回想,你有没有管好自己?男女关系啊、利益纠葛什么的……”
项明峥眸色一凛,阮澈立马移开视线,又实在忍不住:“还不知道调查会进行到哪一步,要是他真落水了,到时候乱咬人,防范于未然也是应该的。”
项明峥看着窗外的枫叶,并不言语。
要说牵扯,确实有一些。那两年,他借着唐世宁的手查过一些东西。
昨晚的恼怒,也大多来源于此。
项明峥一沉默,阮澈越发不踏实,几乎坐立难安。
他还想说什么,被项明峥一个眼神堵了回去。那眼神太静太冷,阮澈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里,找了一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沈徽林待在卧室,听到外面的门打开又被关上,客厅里恢复了安静。
过了一会儿,项明峥推门而入,走到卧室脱掉睡衣换上了衬衫。
他站在床边不紧不慢扣衣扣,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沈徽林身上,“两点的航班?”
沈徽林点头。
衬衫的衣扣扣到最上面一颗,项明峥的手停住了,突然说:“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到底有什么能力去做这种事情。”
沈徽林沉默良久,“那也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项明峥重新看向她,他嘲弄他们那点儿不合时宜的天真,可神情之中竟也有难以察觉的复杂。
江闵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做事不计后果。
项明峥突然想,可能一些事情只有做了,才会知道后果。
深色衣衫让他看起来格外疏冷,他对沈徽林说:“别回去了,陪我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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