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幸存者队伍的老村长，一位身形佝偻、满脸风霜的老者，在确认古并非敌人后，浑浊的双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
他领着所有难民，齐刷刷地跪倒在古的面前，干裂的嘴唇哆嗦着，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他们来自一个名为“青木”的聚落，一直以来都生活在天蛇族的阴影之下。
那个被古一拳抹除的怪物，曾是他们村里最强壮的猎手，却在前些日子被天蛇族抓走。
他们本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再见时，竟成了这副追杀自己族人的模样。
“大人……那天蛇族，只是为了测试这‘血肉瘟疫’的威力，才将它放出来，驱赶我们……”
老村长泣不成声，
“他们说……这是为了收集最完美的‘绝望数据’。在他们的堡垒里，还关着我们更多的族人……求求您，救救他们！”
身后的难民们磕头如捣蒜，哀嚎声连成一片。
古静静地听着，眼神中没有波澜，但身侧的拳头却不自觉地握紧。
为了实验数据，就将活生生的人变成怪物，再驱使其屠戮同胞。
这种行径，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残忍……
他没有立刻许下承诺。
他身后，不仅有他自己的百人残部，如今又多添了这数千名惊弓之鸟般的难民。
身为领袖，他必须为每一个人的性命负责。
“我会去。”
古的声音平静却坚定，
“但你们需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不要暴露任何踪迹。”
在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兵辅助下，他们很快在附近的山脉中找到了一处足够隐蔽的巨大岩洞。
安顿好所有人后，古独自一人，循着老村长指引的方向，如一道离弦之箭，消失在荒芜的地平线上。
天蛇族的堡垒坐落于一片枯败的盆地中央，从远处看，只是一座平平无奇的黑色山丘。
然而，当古靠近到一定距离时，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前方的空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薄膜覆盖，空气的流动、光线的折射都发生了微妙的扭曲。
一层结界。
这对于寻常生灵而言是天堑般的防御，在古的眼中却清晰得如同水中的倒影。
老师曾说过，他拥有一颗“赤子之心”，纯粹通透，不为外物所染，故而能勘破一切虚妄。
此刻，他便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没有选择暴力破除。
心念微动，体内的小宇宙之力开始与周遭最基础的磁场发生共鸣。
他周身的光线、电磁波、乃至一切可被观测的物理信号，都开始以一种不合常理的方式弯曲、偏转，最终完美地绕过了他的身体。
他就这样化作了一个绝对意义上的“透明人”，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那层结界。
堡垒的入口是一个深邃的洞窟，内部是冰冷的合金通道，向下无限延伸。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剂与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气味，墙壁里传来低沉的、仿佛某种巨兽心跳般的嗡鸣。
古顺着唯一的通道向下潜行。
很快，两侧开始出现一个个由透明晶壁构成的实验室。而实验室内的景象，让他那颗因力量而坚固的心，也为之冻结。
左手边的第一间实验室，一个男人被固定在金属台上，胸膛被完全剖开，跳动的心脏与蠕动的脏器暴露在空气中，被无数根闪烁着幽光的导线连接着，似乎在记录着某种生命数据。
他的眼睛还睁着，瞳孔中满是无声的绝望。
第二间，巨大的培养皿中，数头狰狞的魔兽正疯狂地撕咬着一具人类的躯体，试图完成某种跨越种族的交配。
第三间，一个透明的圆柱容器里，一道淡薄的人类灵魂正在痛苦地扭曲、尖啸，数根能量探针刺入其中，像是要榨干其最后一丝精神能量……
一幕幕，一桩桩，皆是人间炼狱。
古陷入了沉默。一股冰冷至极的怒火，从他的灵魂深处缓缓升腾，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这里的景象，比尸横遍野的战场更加残酷。
战场上的死亡尚有其壮烈，而这里的生命，只是一种被随意拆解、组合、废弃的“素材”。
他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杀意。
现在发作，只会打草惊蛇。
他必须弄清楚这里的全部情况，找到被关押的俘虏。
按照老村长的说法，天蛇族需要消耗大量人类作为实验品，那么，这里必然存在一个存放“素材”的仓库。
他继续向着堡垒更深处潜去，脚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然而，就在他拐过一个转角时，一股奇特的波动毫无征兆地扫过他的身体。
那并非能量冲击，也非神念探查，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底层的精神力波动，以一种固定的、仿佛心跳般的频率，规律地向四周扩散。
有人发现我了？
古心中一凛，瞬间停下了脚步。
他对自己利用磁场力量构建的【光学及电磁迷彩】有着绝对的自信，那应当能从物理层面隔绝一切探知手段。
对方是如何察觉到自己的？
他凝神感应，却发现那股精神力波动中并未蕴含丝毫敌意，反而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味。
而且，周围的天蛇族守卫对此毫无反应，警报也未曾响起。
这让他更加困惑。
沉思片刻后，古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收敛起所有外放的气息，将心神沉入那股精神力波动的指引之中，顺着它的牵引，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波动引领着他穿过更加幽深复杂的通道，绕过数个防卫森严的岗哨，最终来到了一片标记着“废弃区”的牢房前。
在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里，他看到了那股精神力波动的源头。
那是一个青年。
他看起来二十多岁，穿着一身还算干净的囚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他就那么安静地坐在牢房的角落，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当古的身影出现在牢门外时，他抬起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古所在的位置，仿佛那层扭曲光线的屏障根本不存在。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名青年的瞬间，古的心中莫名地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无法言喻的熟悉感。
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曾相识。
青年扶了扶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微笑，那双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
“你好，古。”
他的声音透过牢门，清晰地传入古的耳中，
“我的名字是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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