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声同迎秋吩咐了一番,乍然听闻伍月这般大胆,她也吓到了。
但显然此刻情势紧急,已然来不得去思考这个方法可不可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自家小姐的话,所以再怎么害怕,她还是白着脸点了点头。
负责赶车的只有一个黑衣人,其他的人骑马随侧,等到进了一片空旷的田地之上。
伍月稳定心神,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来,伺机而动。
她必须一击必中,因为一旦打草惊蛇,只怕就再没有机会了。
她挪到了门边,以眼神示意,迎秋看着伍月,紧张得差点连呼吸都要忘记。
马车忽地颠簸了一下,恰是时候——
手起——
簪落——
没有片刻的停顿,那根簪子蓦地没入了赶车的黑衣人的颈间,那黑衣人闷哼一声,赶车的缰绳下意识一扯,马车随之而来也是一阵动荡。
“跳。”伍月立马发号司令。
迎秋像是豁出去了那般就从马车边上往外跳去,与此同时,伍月也准备从另一侧往外跳去。
此刻入冬,田间里多是枯黄了的稻草堆,就是从马车上跳下去翻滚而下,就是受伤应也不会很严重,分开逃走也是最好的方法,只要有一个人能逃走,就能为另外一个人争取到更多的生机。
那个被她刺伤的黑衣人显然伤重,但这时候还不忘回头,一把扯住了伍月的手,直直将她扯回了马车之中,力度之大,让她的身子直直撞在了车壁之上,所幸马车里都是有软布包着,但这么结实的一撞,还是让伍月有些发晕。
等到她醒回神来,马车已经慢慢停了下来,伍月的心就是一凉。
看来她是逃不了了。
现在只能寄望迎秋能顺利地搬来救兵,赶在她没被送走之前来救她。
马车停定之后,帘子被掀了开来,伍月看清那人的脸,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县主下手可真是狠啊,真令我刮目相看。”赵东益说完,对着她阴测测一笑。
伍月早就想到有可能会是赵东益和赵淑巧联手加害。
但现在亲眼看到心底还是有些发寒。
她原想着赵东益行事还会有些顾忌,因为一旦失了手,他这些年来的苦心经营不仅要作废,丞相府也更加容不下他,倒是她低估了他同赵淑巧的感情了,为了替赵淑巧报仇,竟是走到了这个地步。
“原先想着给你几分体面,没让人将你绑起来,倒是我小看你了。”赵东益呵呵冷笑了两声,“看来伍大小姐不喜欢我以礼相待,那也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伍月不怒反笑:“我还以为是谁,不曾想竟然是你。”
迎秋已然逃跑了,她现在应该尽力拖延一些时间,这样想着,她又出声:“赵东益,你不去好好当着太子的一条狗,现在这般作为是想干什么?”
赵东益面上一寒。
大家都说他是太子的走狗,他听得多了,心里再恨,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依附着太子行事,否则没有今时今日。
“狗?对,我是太子的走狗。”赵东益又笑了,“那现在伍大小姐又是什么呢?只怕下场要比狗还不如。”
知道赵东益要的不是她的命,伍月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赵淑巧这样恨她,赵东益现在自然是要想尽了办法折辱于她,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易死去。
“我下场如何并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下场不会很好就是了。”伍月勾了唇,带着几分嘲讽。“强掳定国公府的嫡女,还是当今县主,我出了事,你也别想好过。”
赵东益摇了摇头,“我既然敢掳了你来,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伍月冷看着他:“你背着太子做这种事,就是再周全也瞒不了多久,动了我无疑是让他跟秦王府结仇,你以为他能饶得了你?”
赵东益既然是李诉的人,动用的人手就不可能瞒得住李诉。
除非……
他用的是李诉不知道的人。
但是不可能,李诉对赵东益必然是掌控得住才敢放心让他去做事,他对了李诉交底,李诉也才能相信他,这是相互的。
赵东益闻言,嘿嘿笑了两声:“不不不,要动你的人可不是我,我不过是代劳罢了,就是太子去查,结果也是一样的。”
伍月面色微变。
看来赵东益此次真的是无所顾忌。
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糟了。
“这些人不是你的人!”她下了定论。
赵东益有些玩味地看着她:“即便你是个县主又如何,秦王府又如何,总有不惧的人,要怪就只怪县主行事嚣张,得罪的人太多了。”
他话里的含义很深。
伍月顺着他的话细细想了一下,很快就抬起眼惊愕道:“景王妃?”
不惧秦王府的人,这样明目张胆地在京城行凶,也就是景王府有这个胆量。
赵东益知道景王妃因为定国公府失了一子,定然对伍月也是深恶痛绝,而他不过是帮景王妃一把手,他们之间是各取所需的关系。
所以他根本不怕太子去查,就算查个清楚明白,也只能查到是景王妃对她下的手。
而景王府和秦王府互相结仇,于太子的利益倒是无碍,说不定还能从中得利。
赵东益倒是没有想到伍月一下子就猜到了,面上也露出了几分惊讶。
这时候底下的人跑上来在赵东益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他听完之后笑了起来。
“你那个小丫鬟受了伤,又被我们的人抓回来了。”赵东益说完,似乎是打定了主意欣赏伍月绝望的表情,玩味地看着她。
很快就有人押着受伤了的迎秋走上前来,迎秋一身狼狈,一张小脸哭得满是泪痕,乍眼看去倒看不出是伤在了哪里,只是看她艰难地爬过了伍月的身边来,唤了一声:“小姐。”
伍月连忙问她:“你伤得重不重?”
迎秋只是哭着摇头。
伍月心下稍安,安慰地拍了拍迎秋,却是又皱起眉头来。
迎秋如今被抓回来了。
等她去搬救兵的法子也是落了空。
迎秋这时候忽然抱了抱她,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山坡。”
伍月心神一顿——
山坡?
她抬首望去,前方正有一个陡坡。
似乎是怕赵东益发现,迎秋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县主,如今你要怎么办呢?”赵东益心情很好,哈哈笑出声来。
他是故意的,故意停下马车来,让她周旋,拖延时间,让她抱着希望,以为迎秋可以逃跑,她有机会得救。
然后在她满怀希望的时候,狠狠将这个希望扼杀。
如今她表现得越是愤怒,绝望,伤心,只怕他就会越加的高兴。
既是知道了,她就更加不能让赵东益如愿,他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而有一个词语,恰好就是得意忘形。
迎秋说那个山坡,不会是没有原因的,这么想来,她心下也有了主意。
她不惊不怒,反而是随遇而安的模样:“看来我今日是跑不了了,既然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赵东益倒是没想到她还这样从容镇定。
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爽。
但凡哪家闺阁的小姐遇上的这种事,早就哭天喊地鬼哭狼嚎地跪在他面前求饶了,赵东益骨子里和赵淑巧有一点还是很像的。
他们两个都是在丞相府老夫人的打压之下成长起来,对伍月出生以来就是嫡贵身份的人有种偏执的嫉恨。
越是能深深地将他们的骄傲和尊严踩在底下,他就越高兴。
可是没想到伍月不仅一滴眼泪没流,现在更是一副豁达的样子,他如何能忍?
杀了她?
那倒不是赵东益的本意,如果只是按景王妃的意思,要的是伍月的命,他又何必冒着风险自己亲自来一趟。
赵东益忽而好像想到什么一般,眼前一亮,而后他对伍月出声:“你知道猫是如何抓老鼠的吗?”
伍月不应。
赵东益没有管她,自顾自地说下去:“但凡猫抓到了老鼠,都不会急于咬死它,而是将它放在利爪之下,逗弄于它,放它跑几步,又抓回来,如此反复,直到这只老鼠筋疲力尽,甚至都放弃了挣扎。”
伍月勾起唇来,她果真猜对了。
“你觉得我会是那只老鼠吗?”她挑衅道。
“我既有办法抓了你来,就有办法抓你第二次。”他眉眼里闪着亮光,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你要走,可以,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赵东益抬眼看了看外头,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伍月:“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逃跑,你若是跑掉了,那也就算了,我服气你自己的本事,若然你跑不掉……”他似乎在想着什么折磨人的法子:“若被我抓回来第一次,就打断你一只手,若再被我抓回来第二次,就打断你一条腿……对对对,真好,就这么办……”
伍月眼里蓦地露出几丝冷芒。
他这是铁了心地要折磨她绝望至死!
但她还是咬了咬牙应道:“好,就如此!”
赵东益侧开了身子让伍月出去,底下的人见了,忙不迭想要上前去说什么,却被赵东益阴冷的眼神警告了回去。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人弄来,就如此放走显然有人很不甘心,毕竟他们不是听命于赵东益,若是因为赵东益自己自作主张把事情办砸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伍月一出马车不是选择没命地往前跑去,而是跑到田野最边上的陡坡之处,蓦地闭下眼睛跳了下去。
众人一惊,都有些不可置信。
她这是不要命了吗?
赵东益原本斜斜地靠在马车边上等着看好戏,这会也站直了身子,半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才连忙喝道:“还不快给我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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