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伍月叹了口气,对着伍重霖和尹氏十分诚恳地道:“父亲,祖母,方才我之所以这样问姨娘,并非有包庇林嬷嬷的意思,而是,我也认得这耳坠子。”
伍重霖头突突地疼。
赵淑巧说认得这坠子,伍月也说认得这坠子。
他语气不善,盯着伍月就道:“若你真的认得,那自然最好,要被我发现你是要包庇谁,我连你也一块办了!”
伍月对伍重霖的警告并不惧怕,只是点头道:“父亲,方才我问姨娘能否说出耳坠子的特别之处,姨娘未曾答我,可这耳坠子的确是有些不同的,那耳坠子是蓝宝石所制,可那蓝宝石又不是一般的蓝宝石,映着烛火能看到里面细细化开的纹路,好像有水在流动,这宝石特殊,非一般的宝石可以比拟。”
伍重霖下意识就提起那耳坠子来看,果真发现如伍月所说。
伍月倒不怕伍重霖事后去查,方才她也说了,很多耳坠子看起来是相似的,若不是端详细微之处,也分辨不出来,就是有人曾经见过林嬷嬷戴这种款式的耳坠子,谁又能如伍月这样说到这里面的差别呢。
说穿了,冬儿惨死的事闹得这么大,谁都知道一个不小心说错话都是要把自己赔进去的,现在无论问谁,谁都不敢拍着心口保证这就是林嬷嬷的坠子,何况底下的人是最懂得审时度势的,谁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赵淑巧指证林嬷嬷?
“姨娘会认错倒也不出奇,当日母亲嫁进定国公府,据我所知,外祖母给母亲定制的首饰甚多,光是这种差不多款式的耳坠子少说也有十多对。这些都是外祖母当日给母亲打点,留着来日给她赏赐下人的小物件,当然林嬷嬷那里应也是有一对差不多的。”
赵淑巧心下一亮,迫不及待攀咬道:“大小姐可是说了大实话了,既然这些耳坠子都是老秦王妃当日为郡主打点的,想来这耳坠子的主人就算不是林嬷嬷,也一定是她院子里的人。”
只要是李乐仪院里的人,说是李乐仪指使,一点也不为过。
伍月要的就是赵淑巧这句话。
现在赵淑巧已经从死咬林嬷嬷改口到可能是李乐仪院子里的人了。
若是她死咬着这耳坠子就是林嬷嬷的,非要逼着伍重霖下去盘问彻查,没多久就能把林嬷嬷给牵扯进来,而老亲王妃定制了十多对这般模样的耳坠子,伍月也是在撒谎,但只要能骗过赵淑巧,让她觉得光靠这对耳坠子想栽赃给林嬷嬷是不行的,这样就足够了。
怪只怪她实在是太着急想置李乐仪为死地,怕伍重霖下去查的时候又陡生什么意外让林嬷嬷逃过去,才让伍月钻了空子。
两世为人,她太了解赵淑巧了。
李乐仪听得心惊胆跳,但面上不动声色。
老秦王妃有没有给她打点过十多对这等模样的耳坠子她最清楚不过,虽然不知道林嬷嬷的耳坠子怎么会跑到冬儿的手上,但这么一刻她也十分清楚,若是让赵淑巧将脏水泼过来,残害子嗣之名,就算她贵为郡主也不能幸免。
赵淑巧原还想着这伍月自己蠢笨,她都还没把矛头对上李乐仪,现在她倒是自己把耳坠子的出处归到了李乐仪那里,也省了她要费一番口舌。
不过见伍月依旧沉稳平和,半分没有焦急的神色,她也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伍月又叹了一口气:“这耳坠子确实是出自母亲的手不假,也是她打赏出去的,但打赏的却不是朝暖阁里的丫鬟,而是朝香阁里的。”
众人皆是一惊。
赵淑巧的心也猛地一跳。
伍月又看向了喜儿,不解地问道:“喜儿姑娘,你服侍了父亲的第二日,我母亲就给你送来了不少的打赏,这耳坠子,就是其中一样,你为什么装作不认得呢?”
赵淑巧睁大了眼睛,然而心气一急,肚子又隐隐发疼。
她记得府医的叮嘱,连忙让自己冷静下来,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此刻早就跳出来同伍月好好对质。
喜儿没想到伍月居然能血口喷人,面不改色地将这谎撒得这样大。
这耳坠子分明是她从林嬷嬷那里偷来的,她却颠倒黑白,这个大小姐,可真是太卑鄙无耻了!
她不忘跪了下来,在伍重霖和尹氏面前表忠心:“老爷,老夫人,大小姐在说谎,夫人给奴婢的打赏里,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对耳坠子,这耳坠子不是我的!”
伍月声音轻轻的:“你真的记得吗?我母亲给你打赏了什么东西,有几样,你能说得出来吗?怎么就能这般肯定打赏的物件里没有这对耳坠子呢?”
喜儿咬着牙。
她说不出来,的确说不出来。
可是那是因为她根本不想服侍伍重霖,对于被设计去服侍伍重霖这件事她是恨到了极点,更别说第二日李乐仪让人送来打赏,对喜儿来说就是刻意的侮辱,加上她为赵玉做事,又岂会稀罕那点不值钱的东西,所以那些打赏她根本看都不看扔在那里铺尘了。
“父亲,祖母,你们看,这丫鬟自己都说不清楚,照我看来,冬儿的死,许跟她也脱不了干系。”伍月不忘添油加醋,继续刺激喜儿。
喜儿目露凶光,狠狠地瞪了过去:“冬儿的死跟我无关,大小姐,请你小心说话。”
伍月装作被她吓到的样子,忙不迭退了一步,而后伸出手指来,颤颤地指着她:“你们瞧瞧,这不是恼羞成怒了吗?”
赵淑巧只觉心口一阵腥甜涌上喉间,她强忍下翻涌的血气,开了口道:“喜儿和冬儿都是我身边的大丫鬟,我是信得过的,再说了,喜儿根本也没有害死冬儿的理由,更没有害我的理由,她是我的大丫鬟,若是我出了事,她能有好下场吗?”
伍月不予置否地出了声:“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法子自证清白呀。”
伍重霖和尹氏更是不明所以,此刻都觉得乱糟糟的头疼得紧,一个丫鬟的死却闹得这样复杂,实在意想不到。
而这耳坠子原本是很重要的物证,然而现在却说不清楚是林嬷嬷的还是喜儿的。
算起来,赵淑巧说不出那耳坠子的特别之处,也只是说自己曾经见过这样款式的耳坠子在林嬷嬷身上出现过,可伍月却不止能说出这耳坠子的特别之处,还能说出是什么时候打赏给喜儿的,各种说辞无懈可击,撇开其他的不谈,表面上看来,喜儿的嫌疑比林嬷嬷要大,可正如赵淑巧所说,她没有害人的理由。
按照规矩,服侍过伍重霖第二日主母必须下打赏,所以李乐仪的确打赏过东西给喜儿。
伍月知道喜儿压根看不上那些打赏,自然也不会记得打赏了什么东西,但要说这耳坠子就是喜儿的,大家都是片面之词,谁也说服不了谁,她并不指望一言两语就定了喜儿的罪,但只需要这么一点怀疑的种子,就足以让她引火烧身。
喜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道:“当日夫人打赏给我的东西,现在都在我房里,连同送来的锦盒,分毫未动,我敢说那里面肯定是没有这对耳坠子的,老爷若是不信,只管叫人去我房里将那锦盒拿来,当面同夫人对一对。”
只要是从库里走出来的东西,都会白纸黑字登记在册,什么时候拿出来什么时候做了什么用途,都要清清楚楚。
眼下的情况很清楚了。
不是喜儿说谎,就是伍月说谎。
只要喜儿能证明那耳坠子不是她的,伍月就是在冤枉她!包庇林嬷嬷的罪名,李乐仪残害子嗣的罪名,一个都跑不掉!
伍重霖就发了话:“那便对一对吧。”他看向李乐仪,方才不由分说地就怀疑她,想想的确是让她委屈了,虽说现在也没有消除对她的怀疑,但他的语气明摆着温和了许多:“乐仪,让人把登记库房的册子拿来吧。”
李乐仪的手紧了紧。
打赏给喜儿的物件有没有那耳坠子,一对便知。
可现在若是不交出那册子,便是做贼心虚。
伍重霖看着她,尹氏也看着她,李乐仪没得选择,只能吩咐了林嬷嬷道:“去将库房的册子拿来吧。”
林嬷嬷也是一身的冷汗,艰难地应了一声退下了。
赵淑巧终于放下心来。
那库房的册子一拿来,同喜儿房里的那些东西一对上,她看伍月还有什么话说。
她下意识想看伍月惊慌失措甚至是忧虑无比的神色。
却见她胸有成竹地含着笑意,不屑地扫了她一眼。
那一眼让赵淑巧遍体生寒。
不对——若是当面对了质,她们可都要完蛋,可是伍月这般模样,完全就是有备而来。
问题出在哪里?
赵淑巧焦急地思索着……
林嬷嬷去拿库房的册子,那册子可是不能作假的,尹氏派了云雪去喜儿的房里拿打赏的东西,别说喜儿的房间就在赵淑巧隔壁的耳房,不过几步之遥,伍月想要偷天换日根本是来不及的……
不对!
她蓦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伍月早就下手了呢?
方才她字字句句听着是在质问喜儿,最后却逼到喜儿自证清白,让人去她房里拿东西来对质。
要糟!
她意识到了什么,然而此下要拦也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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