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丰德欣慰地点头，“在这里要懂得互帮互助。”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也要留个心眼，有些人心思不纯。”
很快，沈丰德就催促他们离开。时间拖得越久，风险越大。
沈长菱站在暗处，目送父亲和大伯回到通铺。直到确认他们安全回去，她才悄然离去。
天色微明时，一个震惊全城的消息传开了——杨典史疯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转眼间传遍了整个宁县。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
那位平日趾高气扬、作威作福的杨典史，此刻正蹲在自家院子里玩泥巴，口水直流，神情呆滞。往日的威严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痴傻模样。
李德含闻讯后立即赶来探望。杨典史是他的得力助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
“大人，杨典史他...已经完全认不出人了。”管家愁眉苦脸地说道。
李德含走进院子，只见杨典史正对着墙角自言自语，时而傻笑，时而痛哭。那副样子，哪还有半分往日的威严？
几位大夫轮番诊治，都说是思虑过重，忧思成疾。可具体是什么原因，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李德含为此烦恼时，衙门的王八两押来一个形迹可疑的老翁。
“大人，此人听闻杨典史发疯的消息，不但不惊讶，反而笑出了声。”王八两一脸严肃地禀报。
老翁被压在地上，却仰天大笑，“报应！这就是报应啊！”
杨典史的妻子闻言大怒，就要上前厮打，被衙役死死拦住。她指着老翁破口大骂，“你这个老东西，居然敢咒我家老爷！”
李德含见状，立即开堂审问。
审讯中，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渐渐浮出水面。原来杨典史与柳拐子曾狼狈为奸，作恶多端。他们不但强占了老翁的孙女，还打断了他儿子的双腿。最后，他的儿媳和孙女不堪凌辱，相继投井自尽。
“我活着就是为了等，等着看他遭报应！”老翁笑着流泪，“现在老天开眼了！”
这番话在城中传开，引起轩然大波。许多人这才想起，杨典史平日里确实作恶不少，只是碍于他的权势，无人敢言。
一个瘦子在街上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他不敢相信地拉住路人，“你说杨典史疯了？当真？”
路人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整个县城都传遍了，还能有假？听说是遭了报应！”
瘦子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跑，那张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兴奋，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他那只瘸腿都似乎不那么碍事了，健步如飞地穿过几条小巷。
“出事了！出事了！”瘦子一进院门就扯着嗓子喊。
院子里，张小刀正顶着两个黑眼圈，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地上的经寒。这些天他几乎没合过眼，生怕经寒出什么意外。听到这喊声，他的心猛地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
“又出什么事了？”小铁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半碗稀粥。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围了上来，神色紧张地看着瘦子。
瘦子扶着墙喘了几口气，这才开口，“杨典史，他、他变成傻子了！”
小铁一听这话，抬手就给了瘦子后脑勺一巴掌，“你这说的叫什么话？这明明是天大的好事，吓我一跳。”
张小刀却没有半点轻松的表情，他皱着眉头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眼底闪过一丝不安，“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
瘦子揉着后脑勺，把自己在街上听来的消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张小刀听完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一把抓住瘦子的衣领，“还有没有说别的？他有没有提到什么人？”
瘦子被他吓了一跳，“没、没有啊！”
“大哥，你别紧张。”小铁拍了拍张小刀的肩膀，“杨典史这是遭报应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张小刀松开瘦子，脸色阴晴不定，“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
“大哥，你想太多了。”小铁不以为然地说，“大不了挨几板子的事。”
张小刀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他们平日里不过是些小打小闹，最多算个地痞无赖，真正干大事的时候都是跟着柳拐子他们。
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蹊跷了，先是经寒突然昏迷不醒，现在又是杨典史疯了。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正想着，院子外传来马车的声音。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清晰可闻，马蹄声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
张小刀一看是沈长菱回来了，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迎了上去，“您来了！这院子有您在，那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沈长菱面无表情地从马车上下来，裙摆在风中轻轻摆动。她瞥了张小刀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蝼蚁，径直走进屋里坐下。
屋内光线昏暗，沈长菱坐在主位上，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她从怀里掏出六份卖身契，摊在桌子上，“要么死，要么签。选一个。”
张小刀看着那几张纸，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知道这根本不是在给他们选择，杨典史的下场就在眼前，他可不想步其后尘。
“不想签的话也行。”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小孩，手指漫不经心地抚过契书边缘，“但是你们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这让我很为难呢。”
张小刀等人面面相觑，汗水顺着脸颊滑落。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你们说，我该怎么处理比较好？”沈长菱歪着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天真的困惑，却让在场的人感到一阵寒意。
小铁的喉结动了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哥，咱们签吧！反正都是贱命一条，做奴才也没什么不好。”
说着，他快步上前，一把抓过契书。手指微微发抖，但动作却异常坚决，在上面重重按下了血红的手印。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低下了头。一个接一个，血手印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契书上，像是一串无声的叹息。
沈长菱的目光在每个手印上掠过，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她将契书小心收好，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新收的手下。
“很好，既然现在是我的人了。”她环视着这个杂乱不堪的院子，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第一件事，就是把这里收拾干净。我要看到每一块砖瓦都能反光，明白吗？”
“是是是。”张小刀连连点头，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往下掉。
沈长菱转身走向门口，单手轻松地提起昏迷的经寒。在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她突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对了，以后不准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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