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白沐云楚楚可怜的站在一旁，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再看段羽音，竟也是一脸不悦，眼底甚至还带着丝丝厌恶。
白沐霓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神情一样，依然盈盈有礼的屈膝弯腰，“沐霓见过爹爹，见过大娘，见过娘亲，见过姐姐。”
“混账，还不快跪下！”白沐霓刚说完，白承天就用力的拍了拍桌子，桌上的杯子震了震，有些茶水洒了出来。
这还是白承天与白沐霓行军打仗回来后，第一次对白沐霓这么严厉。
白沐霓没有说话，依言跪下，脸上不见丝毫惊惧。
“来人，还不上家法。”郑柔看见白沐霓平静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她一个庶女这么风光，却让她自家的宝贝女儿白白受这种气。
白沐霓依旧是不开口，她知道总会有人替她开口的。
果然，白承天神色变了变，他还在这呢，哪轮得到郑柔在这发号施令。
“咳”，白承天装作不经意的咳嗽了一声。
郑柔脸色一白，知道是自己这是逾越了，于是也不再吭声。
“沐霓，你自己知错吗？”白承天语气虽然平静，话语中却是有掩饰不住的威严。
“沐霓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白沐霓低着头不卑不亢的说道。
“混账，你自己做了这等龌蹉的事，你还不承认？”白沐霓的态度让白承天勃然大怒，这回就连一旁的白沐云也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她向来受宠，还从没见过白承天如此大怒的样子。
“回父亲，沐霓自认为没有做错任何事，不知道父亲想让沐霓承认些什么。”白沐霓虽然低着头，后背却是挺的笔直，像一朵迎风花开的梅花，高傲而倔强。
“你这是要反了天了？”白承天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皇城内传的沸沸扬扬说你是暮楚第一才女，这事你心里没底吗？你若是现在给我好好交待清楚，认个错，我可以考虑从轻处罚。”
“父亲，沐霓还是那句话，不知道自己有何错处。”白沐霓抬起头来，眼中却是坦坦荡荡，清澈见底。“先不说这第一才女的名号乃是外人强加在沐霓身上，并不是沐霓自己取的。就说沐霓凭自己才华赢来的称号，何错之有？”白沐霓迎着白承天的目光望去，眼中却是毫无惧色。
周围人都是吃了一惊，在这将军府内，谁敢和白承天这样顶嘴？
大夫人心里却是越来越开心，越来越得意。白沐霓越是这般不服软，白承天就会生气，到时候只会罚的更重。
果然，只见白承天嘴角抽了抽，“来人，拿家法上来。”他的威严不允许别人侵犯。
说是家法，其实就是一根长棍。一般只有人犯了重错的时候，白承天才会用到这根木棍。就连上次白沐融伤了白沐霓时，他都不曾将这根棍子拿出来，现在却拿出来招呼白沐霓，可想而知白沐霓是把白承天气成什么样了。
木棍很快就被下人拿了上来，白承天一把拿在手上，气急败坏的说道“白沐霓，你真是好样的，仗着我的纵容，你就无法无天了。我们白家不需要你这种剽窃别人成果，还满口谎言的不肖女！”白承天扬起手，眼看着木棍就要落在白沐霓身上了。这要是真落下去，以白沐霓现在的体格，挨不了几下可能就要见阎王了。
“呵”，白沐霓突然冷笑一声。
白承天的手猛然停在半空中，他强压着怒气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父亲不分黑白，不断是非。”白沐霓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先前她来的时候，还以为白沐云只是单纯的为了称号的事，请了白承天为她撑腰。但说到底，不管这个称号在她们谁身上，都是将军府的荣誉，就算是白承天应了她们母女，对白沐霓也不过就是小惩大诫，敷衍了事就完了。
可来了之后才发现白承天的怒气根本不是来自于此，直到刚才白沐霓才从白承天的话中猜出一些眉目来，原来这件事添油加醋到了白承天耳中后，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件事了。
“好好好，我不分黑白，不断是非。那你倒是给我好好说说，你剽窃你姐姐的词在醉仙楼里大出风头，害得你姐姐下不来台，现在还让世人耻笑你姐姐是徒有虚名的草包。这些事，你作何解释？”白承天看白沐霓的眼神充满了失望，之前他还以为白沐霓是个好苗子，对她颇有几分欣赏之意，可现在白沐霓的所作所为，简直是让他大失所望。
“呵”，白沐霓又是一声冷笑，现下她总算明白事情的全部始末了。
白沐云文采出众，这是众人皆知的。可白沐霓一向低调惯了，不显山不露水，根本就没人知道她满腹经纶。白沐云正好是利用了这一点才会说白沐霓偷盗了她的作品，众人当然都会相信白沐云的说词，不然一个默默无闻毫不出众的庶女，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么好的词来，说出来都没人信。
“父亲，你说你明断是非。那好，沐霓且问你，你全听姐姐和大娘的一面之词，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让沐霓认错，可曾听过沐霓哪怕只言片语的解释？”白沐霓神情冷漠的看着白承天。
“这……”白承天握着棍子的手松了松，他今日听完白沐云的哭诉，内心已然被愤怒蒙蔽，觉得白沐霓下作不堪，根本不配做他的女儿，哪还有心思去考虑事情的经过。现在听白沐霓这么一说，确实觉得自己太过莽撞了。
白承天忍不住瞪了郑柔一眼，她身为府中的大夫人，掌管内宅，却不知道拦着自己，反而在一旁添油加醋，哪里是当家主母的作风？
郑柔被白承天一瞪，心中一惊，难道白承天发现什么问题了吗？她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那你且说说，那首词你是怎么来的？”白承天的语气显见的软了下来。
“我说就是沐霓自己做的？父亲你信吗？”白沐霓淡淡的目光投了过去。
白承天不语，显然是在犹豫，可能对于白沐霓的才情，他也是有三分不信的吧。
白沐霓知道白承天不会那么容易相信自己，但只要他有所犹豫，就证明他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不瞒父亲，沐霓有一个才高八斗的朋友，这首词其实是他与沐霓一同作的。”白沐霓想了想措辞，又开口道“沐霓自认为没有姐姐所读的书多，可也绝不会去做剽窃他人成果这等下作之事。沐霓言尽于此，就看父亲信与不信了。”
白承天放下手中的木棍，坐回了椅子上。白沐霓所说的那个朋友，莫不就是大皇子？白承天越想越有可能，白沐霓一向与大皇子交好，若是他们一同作词，以大皇子的才情，能做出这首词来也就不奇怪了。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白承天身上，只见白承天一下脸色一下黑一下白，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白沐云忍不住紧张的捏了捏大夫人的手，这主意是大夫人出的，本想着这事闹起来，白承天肯定是会站在白沐云这边的，毕竟白沐霓平常实在是太不起眼了，谁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有如此才情。但现在看来，白承天好像已经有点相信白沐霓了，若是白承天站在了白沐霓那一边，那自己……
白沐云的手心已经渗出了丝丝冷汗，大夫人却还是镇定自若，只拍了拍白沐云的手背，示意她安心。白承天就算是相信了白沐霓那又怎样，这件事传出去恐怕不会太好听，不管是谁对谁错，白承天最终都只会息事宁人。
只是，便宜了那个贱丫头。大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从头到尾都平静的如一滩死水的白沐霓，她总有一天要将这滩水搅浑，抽干，然后好好看看白沐霓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样子！
良久，白承天终于开了口，“这件事……是个误会，大家都散了吧。”
白承天失望的看了一眼白沐云，没想到他一向疼爱的大女儿竟然也和平常人家一样，喜欢做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勾当。
白沐云看到白承天的目光，身子一软，几乎就要站不稳了，她苦心积虑的陷害了自己的妹妹，还不知道白承天要怎么罚她。
“霓儿，你受委屈了。”白承天亲自将白沐霓扶起，与其说他是相信了白沐霓，不如说他是相信了大皇子。
“多谢爹爹。”白沐霓低垂着眉眼，脸上不见任何喜怒。她自然不会知道白承天居然是因为把她口中的那个朋友自动代入成了楚霖，才选择相信了她的。
这时，段羽音走了过来，满眼关切的拉着白沐霓的手，“霓儿，为娘就知道你不是这种人，还好老爷明察，不然那家法要是真落在你身上，为娘都不知道霓儿还能不能好好站着跟为娘说话了。”
要说落井下石的功夫段羽音可是一流的，她话中隐隐晦晦的就提醒了白承天，白沐霓差点因为大夫人的陷害而受到了伤害，虽然她不待见白沐霓，但是凡事能给郑柔添堵，能踩上郑柔一脚的事情，她都是非常乐意去做的。
白承天果然神色一变，“云儿，你下去抄十遍家规，到时候拿到我书房来，还有，你应该给你妹妹好好认个错。”
这惩罚也太轻了吧？段羽音还想说些什么，可却被白承天的目光挡了回来。
段羽音也不是傻子，知道白承天这是想敷衍了事，以免传出去落了笑柄，于是也就不再吭声了。
白承天都发话了，白沐云也只好阴沉着脸走到白沐霓面前，生硬的说了声“对不起。”
“没关系，不过……”白沐霓面上浮现一个狡黠的笑容，她凑到白沐云耳边轻声说道“姐姐可不要忘了昨天我们的赌约，毕竟可是有四皇子和六皇子做见证的，姐姐可不许赖皮哦。”
白沐云脸色铁青的看着白沐霓，那眼神就像要把白沐霓千刀万剐了一样。
“你……”白沐云颤抖着身子，有些话正要脱口而出，大夫人却走了过来，握了握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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