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霖拿下了孙明的人头,没了领头人的西元国兵马溃不成军,很快就举白旗投降了。但虽是如此,可楚霖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兴奋,他的心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再激起他一丝一毫的兴趣。
当楚霖失魂落魄的踏进自己的屋子,看着桌子上趴着的人儿,一时间,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皇子,我已经叫人下去请军医了,你……”林醒说了一半就愣住了,因为他也看到了正趴在桌上的白沐霓,“那是……”林醒也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白沐霓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于是她就将头抬了起来,“楚大哥?”睁眼看到楚霖的时候,白沐霓的心就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楚霖那浑身血污的模样,哪还有以往的半分风采?“你怎么样了……”白沐霓急着冲上去给楚霖检查伤势,但楚霖却一把将白沐霓揽入了怀中。
一旁的林醒又有些尴尬起来,他看着此情此景摇了摇头,最后他还是默然的退了下去,并帮楚霖带上了屋门。这世间的痴男怨女不知何几,能走到一起就是缘分,很多事他也无力更改,不如就随它去吧。
“楚大哥,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吧。”楚霖一直抱着白沐霓,不肯松手,也不开口说话。白沐霓担心楚霖的伤势,所以就用了点力推开了楚霖。“先坐下来。”白沐霓拉着楚霖到一旁坐下。
白沐霓小心的脱下了楚霖的衣服,只见楚霖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或深或浅,看着就让她不由得一阵心疼。“你在这坐着,我先打盆水给你擦一下。”白沐霓一边说,一边就往门外走去。
楚霖却一把抓住了白沐霓的手,并定定的看着她。
白沐霓又是好笑,又是甜蜜,“我就是去打盆水,马上就回来了。”白沐霓轻轻地拍了拍楚霖的手背,楚霖却仍是不肯放手。
“别走。”楚霖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只是这个简单的两个字,白沐霓却有如跌进了一个软绵绵的窝里,再也爬不起来了。“好了好了,我不走,林将军不是派人去给你请军医了吗?那我们等军医来给你治。”白沐霓又坐回了楚霖的旁边。
“嗯,”楚霖淡淡的应了一声,他如墨一般的双眸里清晰的倒映出了白沐霓的身影,并且再也容不下其他。
西元国投降以后,雪阳城就回归了暮楚的怀抱。听林醒说,他们找遍了雪阳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可是就是不见慕容孤,薛羽和黄远三人,他们三人就像一下子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同时,楚霖修养了一些日子,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西边和东边都还有战事,楚霖和白沐霓也要继续去支援东面的大军了。
明天就是出发东去的日子,白沐霓不知怎么突然就很想去雪阳城看看,她跟楚霖打了个招呼,楚霖却刚好被林醒拖住不得脱身,于是楚霖就只好安排了贾丁随她一同前去,想来还是不放心她一人行动。虽然白沐霓并不认为她会遇到什么危险,可是对于楚霖的好意,她也并未推却。
“雪阳城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是几间屋子几个人。”贾丁百无聊赖的跟在白沐霓的身后。
白沐霓就扭头对贾丁翻了个白眼,“我想过来散散步,不可以吗?”
贾丁做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可以可以,你说什么都可以。”
白沐霓轻笑了一下,径直就去了慕容孤曾经住的屋子。直到现在,白沐霓也没有想通为何当日慕容孤要放自己一马。她今日也是突发奇想的想到慕容孤的屋子里来看一看。也许她能找到一些慕容孤留下的线索,也许也什么都找不到。
“你有困惑?”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了白沐霓一跳,白沐霓从里间朝外间望去,外间好像隐隐约约的坐着一个人。白沐霓觉得此情此景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她与慕容孤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如此。
“你不是走了吗?”走得近了,白沐霓也看清了来人的相貌,竟然真的是慕容孤!白沐霓朝院子里望去,只见薛羽和黄远果然也在,他们现在正一左一右的挟持着贾丁。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所以我便来了。”慕容孤说话总是会让人觉得有种高深莫测之感。
“你是谁?当初又为何要放过我和楚大哥?”之前没跟慕容孤接触的时候,白沐霓尚且觉得她与慕容孤有得一拼,但自从她接触过慕容孤本人之后,白沐霓就知道,她绝不是慕容孤的对手!
“我对你说过,我就是我。”慕容孤气质清冷得不似凡人,“我的一生中做过许多并不光明磊落的事,但这不妨碍我欣赏那些心中有光的人。”
心中有光的人?慕容孤说话总是要让人回味上两三遍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我该多谢慕容公子的夸赞吗?”白沐霓似笑非笑的问道。
慕容孤展颜一笑,犹如春风拂过,不觉让人心旷神怡。“别忘了光的背后隐藏得是更深的阴暗。”
白沐霓皱眉,她还想说些什么,慕容孤却已起身。
“你来就单单只是为了给我解答这个疑惑吗?”白沐霓在慕容孤身后喊着。
“你可如此认为,也可不如此认为,一切皆在于你的一念之间。”慕容孤的声音渐渐消散在了风中。
“那就是慕容孤吗?”薛羽和黄远带着慕容孤远去,贾丁也得到了释放,他站到白沐霓的身旁目送着慕容孤远去,眼里说不清是惊讶还是艳羡。
“是,他就是慕容孤。”白沐霓望着消失在天边的慕容孤,心里像是蓦然间被压上了两块大石。在慕容孤的世界里,他就是主导,他想做什么,便能够做什么,这让人何其羡慕!
东去的日子很快就来临了,已经入秋,空气中有着丝丝凉意。
“木军师,老夫,有些话想对木军师说。”临行前,林醒突然将白沐霓拉到了一边。
“林将军但说无妨。”白沐霓不冷不热的说道。
林醒面露愧疚之色,他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先前老夫因为木军师是男子的身份,所以对木军师有些无理……”
白沐霓微微有些羞涩,她自然知道林醒说的是什么事,“其实……”
林醒摆了摆手,止住了白沐霓的话头,“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应该向木军师道歉。”林醒诚恳的说完以后,还对白沐霓抱拳鞠了躬。
白沐霓连忙上前扶起林醒,“林将军大可不必如此。”白沐霓因为林醒的态度,后来确实有些不待见林醒,可在这临别之际,林醒的这一番诚恳道歉之下,白沐霓先前对林醒的那点不快也一下消失于无形了。
林醒在白沐霓的搀扶之下也顺势站直了身子,“有番话,也许由老夫说出来并不合适,但老夫想了想,不论木军师是否爱听,在这临别之际,老夫还是想要多一句嘴。”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林醒不知道下次他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楚霖和白沐霓,所以有些话,他必须在他还能说的时候说出口。
“林将军请讲。”白沐霓对林醒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林醒看了白沐霓一眼,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毅然决然的开口说道“皇子与木军师两情相悦……”不知道为什么,林醒总觉得‘两情相悦’这词用在两个男子身上总是有些怪怪的,但他到底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但皇子毕竟是人中龙凤,若是可以的话,老夫希望木军师日后能劝劝皇子,让皇子好歹也留下一个子嗣……”
难怪林醒会不好意思开口了,这个话题简直是太难为情了好吗?白沐霓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声若蚊呐的道“林将军放心,这事皇子知道分寸的……”
“咳咳,那就好那就好。”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事,林醒说起来着实有些尴尬不已,“那木军师一路顺风。”该说的都说完了,林醒也赶紧对白沐霓拱了拱手,意欲送别。
“多谢林将军。”白沐霓也回了个礼,然后就逃也似的上了马。
“林将军跟你说了什么?”白沐霓脸上还有未曾消退的潮红,于是楚霖也起了小小的好奇之心。
楚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件事,白沐霓的脑子就又浮起了林醒方才苦口婆心对她说的那番话。“没什么。”白沐霓赶紧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楚霖意味深长的看着白沐霓,心里也有了两分明悟,他嘴角微扬,不再追问。
白沐霓见楚霖没有再探究,于是也松了一口气。她回头望去,已经走出了这么远,她竟还能模模糊糊的看见林醒的身影,虽然那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不知怎么,白沐霓心里突然升起了几分惆怅。
“林将军的家在皇城吗?”林醒孤单一人的身影一直在白沐霓的脑海里回荡,于是白沐霓就突然起了想要了解这位将军的心思。
楚霖转头看了白沐霓一眼,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早些年林将军一家都被贼人所害,他伤心不已之下,就遣散了家里所有的下人,变卖了他在皇城的宅子,并请求父皇让他一生都待在军中。父皇劝说无果之下,只好同意了林将军的请求。于是林将军就真的在军营里生活了半辈子,对他来说,军营就是他的家,军营里的士兵就是他的亲人。”
“没想到林将军竟还有如此悲惨的过往。”林醒无依无靠,说不定正是因为看到了楚霖就想起了他逝去的亲人,所以才会对楚霖的生活如此上心的,白沐霓的心里不胜唏嘘。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白沐霓与林醒的关系一向紧张,今日白沐霓会突然向他打听林醒的家里情况,倒是楚霖没有预料到的。
“没有,就是突然觉得林将军人也不错。”白沐霓笑了笑掩饰掉了她心底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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