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暮楚的夏日似乎格外的炎热而又漫长,路边的花草全都怏怏地垂着脑袋,肉眼可见的高温似乎要连路面一并给烤化。
原本就有些沉闷的将军府今日好像显得格外的肃重,守在门口的那些侍卫,即使已经汗流浃背,仍然一动不动的站着,就像两座不会动的石像矗立在门口。
“如何?”将军府内的温度却似乎要比屋外还要炽热,此时的白承天和段羽音正守在同一间屋子里,二人面上皆是弥漫着焦急而又担忧的神色。
来给白沐睿探脉的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歉疚地对白承天拱了拱手,“白将军,在下医术有限,实在探不出白少爷是得了什么怪病,白将军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着,大夫就要往外走。
段羽音刚止住的眼泪却是一下又涌了出来,“大夫,您先别走,再给我们家沐睿看看,说不定会有转机……“
段羽音的带着哭腔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显然这两天没少哭喊。白承天赶紧拉着了情绪激动的段羽音,又对一旁的丫环使了个眼色,“还不快送大夫出去。”
“是。”丫环这才如梦方醒,连忙领着大夫出门。
段羽音见此,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倾泻了干净,整个人软软地倚靠在白承天的怀里,继续哭喊道:“……我们家沐睿可怎么办啊……”
白承天虽未像段羽音那样整日以泪洗面,但整个人也显得憔悴了不少。在原地沉思了一会,白承天忽然将怀中的段羽音交给了一旁的下人,自己径直往外走去,走时还不忘交待下人要照顾好段羽音和白沐睿。
“老爷,你去哪……”段羽音沙哑的声音还在身后回荡,但白承天却置若罔闻,叫人备了马车就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此时的楚霖正在御书房里批折子,白承天得到召见之后,御书房里却还有另外一人。
白承天现在满心想的都是白沐睿的事,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就连看也没有多看那人一眼,就径直走到御书房的中间行礼,“参见皇上。”
“嗯,”楚霖淡淡应答,从面上看,态度并不显得多热情。
御书房的气氛原本就有些紧张,而这种紧张感在白承天进来之后仿佛更加明显了。
“曹喜,将人先带下去吧。”楚霖指的自然是跪在地下的那个人了。
“是,”曹喜应道,快步走到那人身边,拖长了尾音道:“跟洒家走吧。”
那人用略带惊惧的眼神暗中瞟了楚霖一眼,见楚霖虽然面容平静,但不知不觉中透露出来的威严到底让他不敢再开口多言,只得磕过头之后道了声:“草民告退。”就跟着曹喜退了下去。
“皇上,微臣……”人一走,白承天面上终于显露出了些许焦急来。
“先看看这个吧。”楚霖却是浅浅地皱起眉头,打断了白承天还未出口的话。
白承天心里隐约涌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他赶紧快步上前,走到楚霖的身边,双手接过了楚霖递出的那一沓厚纸。
快速的看过之后,白承天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这……”
“说说事情原委吧。”楚霖到底是站在白承天这边的,没有急着就纸上的内容发难,而是想借白承天的嘴先理清这件事情。
白承天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蔓延得这么快,才几天时间,那死者家人便上皇城告御状来了!
想着,白承天当即便跪了下去,面色沉重地道:“回皇上,这纸上所说之事确实属实。小儿患上一种疯癫怪病,前些日子趁着家里看管的下人没有防备便逃了出去,微臣当日就派出人寻找小儿,但近几日才在茫城找到,并急着叫人将小儿送回皇城。”
“后通过下属得知小儿在茫城咬死了人,心急如焚之下,微臣只得先派人给了死者家人一笔银子以表慰问,想着等先稳定小儿的病情之后,微臣再来着手处理此事,但没成想这事这么快就闹到了皇上面前。“
白承天磕了一个响头,接着道:“此事过错全在小儿,但小儿当时是在神志不清之下才做出了此等无法挽回之事,还望皇上酌情处理,留小儿一条小命!”说到这,白承天的声音里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哀戚。
为人父母,怎么忍心看到自家儿女遭受牢狱之苦,此时白承天完全是强忍着心中痛苦说出了这番话来。
经白承天这么一说,此事的脉络皆已理清,楚霖待白承天说完便亲自起身将白承天从地上扶了起来。
“先坐。”在楚霖未登上皇位之前,他与白承天就一直是好友,此时出了事,心里也是不由自主的先帮着白承天考虑。
白承天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面上却不由得浮起一层戚戚之色来。
楚霖不紧不慢地给白承天倒了茶,语气却很是严肃,“白将军可知道要告御状有多难?”
白承天被楚霖突如其来问得有些愣了,沉思了一下,白承天才恍然大悟地道:“皇上的意思是,这人背后之人才是那个真正想要害微臣之人!”
经楚霖这么一点拨,白承天这才想起,白沐睿在茫城惹出事端来的时候,根本就没人知道白沐睿的身份,并且安抚死者家人的时候,也被未以将军府的名义,当时恩威并施之下,那家人是万万不敢主动将这事捅出来的!
再有告御状之事难如登天,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到了皇宫门口,谁又会相信一个市井小民众的胡言乱语?而这人一介普通平民,得知白沐睿的身份不算,而且还集齐了这么多其它平民的手印来做这一份‘讨伐书’,并在没有透出一点风声的情况下将这一份‘讨伐书’递呈到了楚霖的面前……
要说这背后没有一个推波助澜之人,谁信?
这事说到这,就越发的复杂了。白承天沉默片刻,才皱着眉头道:“也不知这背后到底是何人在作祟!”
若是不能制住这背后之人,那人一定会想办法将这事闹大,到时候不光白沐睿的小命难以保全,恐怕就连整个将军府都会受到牵连。
楚霖的眸光却是越发的深沉,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随后低沉好听的嗓音就从他的嘴里倾泻了出来,“此人是由茫城知府陆乔举荐进城的,而陆乔与曹令倒是有些交情。”
楚霖背后不仅有魅音阁在,而且还有他自己的暗卫组织,能得知这些消息也算不上什么稀奇。
“原来是曹令……”白承天微微有些吃惊,但在这吃惊之中又带了一丝了然。
因为曹夕颂的死,曹令本来就对白沐霓怀有怨恨,现在暗中对白家出手,虽然在他的预料之外,可又在情理之中。
屋子里一下又沉寂了下来,楚霖面上闪过一丝深沉,顿了顿,他道:“此事到此结束吧,白将军将后续之事处理好便是。”
“皇上!”白承天吃了一惊,显然是没想到楚霖为了白家居然会偏袒至此,这简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楚霖抬了抬手,示意白承天不用多说。他是皇帝,只要他不承认这份讨伐书是真的,那这件事也就发展不下去了,但是他却不能明目张胆的处理此事,那人和这件事后续可能的发展都要靠白承天自己去处理解决。
至此,白承天内心感激之情波涛翻涌。复又跪地,白承天端端正正地给楚霖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洪亮而又坚定地道:“微臣的命以后就是皇上的,不论上刀山,下火海,只要皇上一句话,微臣绝对义不容辞!”
楚霖也再度起身走到白承天的面前,一边将他扶起,一边拍了拍白承天的肩膀,“即使白兄不发此誓,我也相信白兄是忠心耿耿,铁骨铮铮之人。”
白承天定定地看着楚霖,良久终于也如许久之前那般,像个兄弟一样拍了拍楚霖的肩。
此时他心中也是无比庆幸当初果然没有看错眼前之人!
这件事如果不出意外也算是基本解决了,楚霖忽又想起白承天今日求见的目的还未讲明,于是便又开口问道:“还不知白将军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说到这,白承天又忙拱了拱手道:“回皇上,小儿所患之怪病,微臣寻遍名医,竟无人能医!所以微臣恳请皇上网开一面,让小女沐霓为小儿探病诊治。”
白沐霓现在在龙湖寺受罚,虽说逃过寺里那些人的眼线暗中出来倒也不成问题,只是万一被人发现,白沐霓难免要多受责罚,还不如将此事挑明,白沐霓也可正大光明的帮白沐睿治病。
楚霖稍稍沉吟了一下,许如意的性格他是再了解不过了,要说动许如意开恩,恐怕还要费上一番周折。
“这事我会安排,在沐霓还未出寺之前,宫里的御医你可随意调用。”这件事还需筹谋一番,若是直截了当地跟许如意去说,恐怕许如意不会让步,所以还需想个计策才行。
白承天也大致知道宫里头的形势,楚霖能答应下来已是千恩万谢,哪还有多话,连声谢过恩后又到太医院去请了御医,这才又急匆匆地离开了皇宫。
此时正吴梦柔身边的秋雨也迈着碎步回到了无双殿内。
“怎么样了?”正吴梦柔仍是和往常一样,懒懒地靠在软塌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秋雨上前几步,恭敬道:“回娘娘,那人被曹喜带了下去,看管在西亭边的一间空屋里,而且闲杂人等不得近之。”
“果然,这皇上的心,始终是偏向那个贱人的!”正吴梦柔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她早就料到楚霖有可能会包庇白家,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正吴梦柔从软塌上坐起,理了理散落的发丝,又站起身,用懒洋洋地语气道:“本宫也好久没到太妃那里坐坐了,今日就去走上一遭吧。”
好在曹令是个聪明人,早早地就将这个消息暗中告诉了她,不然她可就真的错过了这个大好机会!既然曹令那步棋失败了,那现在也只好轮到她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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