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霓的七巧殿一向安静,进了屋后外面的声儿更是一点都听不到了。
“母亲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白沐霓神色平淡的和段羽音相对而坐。
听见白沐霓唤她母亲而不是娘亲,段羽音面上似乎有一丝隐痛一闪而过。
“霓儿……”段羽音顿了顿,语气忽然低沉下去,“为娘知道你在心中必定是怨恨着为娘的,但有件事,为娘却不得不跟你解释……”
白沐霓疑惑的目光扫向段羽音,段羽音有什么事是好跟她解释的?
只见段羽音用衣袖拭了拭眼角,因着段羽音低着头,白沐霓也无法得知段羽音是否真的在拭泪。
“……霓儿不是一直疑惑,为娘当初为何狠心要害你吗?”
白沐霓闻此,目光一凝,一直被她刻意遗忘的往事顷刻间又涌了上来。
段羽音偷觑了白沐霓一眼,见到白沐霓的表情就知道白沐霓对她的心结就在此。眼珠转了转,段羽音生生地从眼眶里挤出了两滴泪水来。
“其实……当时是皇后娘娘胁迫于为娘!”段羽音显得极为的愤慨,顿了顿,又继续道:“……皇后当时暗中找到为娘,说是为娘若是不能想办法解决掉你肚里的孩子,就会想办法要你的命!为娘当时吓坏了,所以才不经脑子的对你下毒……”
“而且那药是皇后命人给我的,只说是打胎的,却没说会要人命……后来为娘之所以不告诉你也是因为皇后的威胁,为娘怕你知道了此事,在宫里更加沉不住气。皇后的背后有正吴国撑腰,霓儿怎么可能是皇后的对手……”
段羽音一字一句,说得是极为的情真意切,那泪眼婆娑的模样,很难让人觉得她是在说谎。
可白沐霓现在身经百战,已经不再像以往那样感情用事。若是细细回味段羽音的话,还是可见许多疑点,一就是如果真是正吴梦柔找上段羽音,段羽音身为她的亲生母亲要真是为她好,不是更应该将此事对她明说吗?其二就是,当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孕,正吴梦柔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段羽音见白沐霓半天没有回应,又装作极为可怜的模样道:“霓儿可是不信为娘所说之话?”
人心总归不是石头做的,看着段羽音痛哭流涕的模样,白沐霓心里也有些心疼,想想段羽音身为她的亲生母亲,就算是再不待见她这个女儿,总不至于要害死她吧?
“娘,此事已经过去,就不要多提了。”到底是心软地伸出手拍了拍段羽音的手背。
段羽音见此,急忙反握住白沐霓的手,又哭哭啼啼地说上了一大推诉苦的话,直到白沐霓说肚子饿了,想要寻些糕点来吃,段羽音这才算是作罢。
段羽音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总是免不了要小住上几日再走。当然,也得亏白沐霓是楚霖心尖上的人儿,再加上现在许如意对她也是百般疼宠,于是这才有了这样的优待。
入了夜,本该在西厢房休息的段羽音却是蹑手蹑脚的爬了起来。早在进宫之时她就给正吴梦柔也写了信,约好了时日见面,此时她只需出门,自然会有人在远处接应她。
出了七巧殿走上不久,果然就见到秋雨提着灯笼在一条小道上等着。段羽音加快了步子行至秋雨跟前,二人便快速地朝着无双殿的方向而去。
为了方便段羽音和正吴梦柔见面,秋雨已经将无双殿里里里外外的那些宫人暂时都撤了下去。
段羽音推了门进去,就见正吴梦柔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屋里等着她。
秋雨退出门外,带好了房门后,又步行至茶水房给屋里人准备茶水去了。
“这么急进宫见本宫做什么?”正吴梦柔对于段羽音并无多大感情,甚至她打心底还有些厌恶段羽音的存在,若不是段羽音的出现,她根本就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会在内心深处害怕有一天这件事被拆穿。
“柔儿……”段羽音对于正吴梦柔冷漠的态度显得极为受伤,“娘只是想你了,所以才想进宫来看看你……”
正吴梦柔对于段羽音的真情流露却是不为所动,斜睨了段羽音一眼,正吴梦柔颇有些厌烦地道:“你若是真为本宫好,就不该进宫来!你可知本宫见你一面冒着多大的风险,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们全都玩完!”
正吴梦柔的呵斥让段羽音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隔了半晌,段羽音才语气弱弱地道:“现在白沐霓有孕在身,她若是诞下皇子,定会对你的位置造成威胁,为娘现在正在努力获取白沐霓的信任,日后若是有为娘能够帮到的地方,柔儿尽管吩咐……”
谁说段羽音不爱自己的孩子,对于白沐睿,正吴梦柔,她都是尽心尽力,甚至豁出性命也没有半句怨言,一直对白沐霓冷淡,只是因为不是自己所出罢了!任凭白沐霓百般对她好,她对白沐霓从来都没有半分的真心实意。
正吴梦柔的眼神闪了闪,虽然她极不待见眼前的这个女子,但段羽音怎么说也是白沐霓身边较为亲近的人,留着她日后说不定会有用得到的地方。
“行了,先坐下说吧。”正吴梦柔的语气还是有些不耐烦,但比起方才来,到底好上了不少。
段羽音原本愁眉苦脸的神色仅仅因为段羽音的这一句坐下就变得豁然开朗起来,“柔儿,为娘很是想你,自从你入宫之后,为娘日日都在担心你过得好不好……”
偌大的房间里,段羽音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在屋里回响,而正吴梦柔却只是偶尔爱答不理的应上简单的两个音节。
此时秋雨也终于端着泡好的茶水缓缓地朝屋子的方向走来,还没走到近前,远远地就看见有个黑影矗立在门边,似乎在偷听里面的谈话。
秋雨吃了一惊,张口就要大喊,那黑影却及时发现了她,还没待她开口,脚踝处忽然一痛,秋雨低头望去,只见一条乌褐色的小蛇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她的脚边,并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秋雨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要跳开,可没曾想那小蛇的毒性却是极为猛烈,就在这么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她已然全身瘫软,喉咙处发不出一点声音,就连眼前也是猛然变得模糊一片,她手中一滑,原本好好端着的茶水就要顺势滑落下去。
而先前矗立在正吴梦柔门口处的那个黑影,却已经趁着秋雨浑身发麻的空档,快速地冲了上来。他一把接过秋雨手中即将滑落的托盘,并将其放置一旁,然后就拖着秋雨的身子二人纠缠着重新回到了空无一人的茶水房。
秋雨虽然浑身麻软,可神智却是极为清醒,待到进了茶水房后,她这才发现,原来方才拖住她的那个人影就是归尘。
“我本无意偷听,只可惜被你撞见,怪只怪你不幸了。”
正吴梦柔一直对她肚子上那条小小的刀疤耿耿于怀,这日归尘刚好研制出了祛疤的良药,猜想正吴梦柔应该还未歇下,这才过来送药,没成想刚行至房前就听见有人在屋中谈话,四周张望一下,见四下无人,归尘这才起了偷听的心思,只是没成想到底是被秋雨给撞到了。
秋雨此时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归尘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归尘是何等谨慎的人,方才他在门外恰好听到了如此大的秘密,又怎会还留着秋雨这个活口。
秋雨见归尘拿着匕首向她靠近,即刻间,眼神中就充满了惶恐,她望着归尘拼了命的摇头,期望归尘能放她一马。
秋雨相貌生的还算是清秀,此时奋力求饶之间,竟也有两分楚楚可怜之感。
归尘蹲下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被他随意扔在地上的秋雨,“我知道你不想死,可你是皇后的人。”
归尘一边说,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他一双幽深的黑瞳还是显得格外的清澈明亮,若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看起来决计会让人以为他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秋雨的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虽然全身已经几乎不能动弹,可她还是用尽全力的朝旁边挪动着。
归尘的嘴角忽地就扬起了一抹无邪的笑容,他看着秋雨,与之面貌极不相符的沙哑难听的声音就从他的喉咙里缓缓倾泻而出,“就算是我不杀你,没有解毒药,你一样会死,只是你会死得更痛苦。”
归尘一边说着,方才咬了秋雨的的那条小蛇此时却极为乖巧的爬了过来,它吐着蛇信子,缠绕上归尘的手臂,同归尘一起以审判者的姿态看着躺在地上不得动弹的秋雨。
“我……可以……帮你……”秋雨虽然口不能言,可还是拼尽全力地做出了这几个字的唇形。
归尘状似认真地沉思了一番,忽而又灿烂地笑道:“我不需要帮手。”
闻此,秋雨心中已然绝望,此时体内一阵剧烈的疼痛猛然向她袭来,就像是有千万条虫子在她体内噬咬,尤其是下半身几乎已经痛到没有了知觉,她知道——她离死不远了。
看着秋雨眼中绝望的神情,归尘忽地笑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瞬间变得更加光彩夺目。
“要不要,给你个痛快……”归尘舔了舔稍显干渴的嘴唇,扬起手似要下刀,可在刀子即将要将近秋雨细嫩的脖颈时,他的手,停住了。
段羽音只在正吴梦柔房里待了半个时辰就被正吴梦柔找借口打发了出来,刚出门,她就见到秋雨蹲着托盘,目光呆滞的立在一旁。
正吴梦柔没有防备,不由得被秋雨吓了一挑。
细细打量之下,但见秋雨脸色惨白,不由得又开口询问道:“你不舒服?”
秋雨愣了愣,随后才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摇了摇头,“奴婢送您回七巧殿吧。”就连说话声也是极为的细小。
段羽音总觉得秋雨跟她先前见到的有些不一样,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又有些说不上来。
待到秋雨秋雨带着段羽音远处之后,一双隐藏在黑暗之下的眼睛这才眯成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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