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想告诉所有人的他的到来,婴孩的这声哭喊格外的嘹亮,以至于莫霜和白沐霓都吓了一跳。
完了!这是莫霜和白沐霓脑中同时冒出的想法。
莫霜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然后将孩子包裹住。“主子,我们快些离开吧。”
这声婴孩的啼哭声莫名的出现在空旷的街道上,肯定会引来那些杀手的查探,白沐霓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只是以她现在的状态,哪里还逃得动?
白沐霓在莫霜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可是却没有要迈动步子的意思。
“主子?”莫霜一脸疑惑的看着白沐霓。
“把孩子给我抱抱。”白沐霓痛得连身子都站不直了,居然还能抱起孩子,也许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力量的吧。
莫霜一边将孩子递给白沐霓,一件有些焦急地道:“主子,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吧。”
白沐霓却是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听见莫霜的话一样,目光专注地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儿。新生儿一般都挺丑的,可白沐霓怀中的孩儿却仿佛受了上天的眷顾一般,皮肤细腻,五官更是格外的迷人,尤其是那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眼也不眨的盯着白沐霓,就好像会说话一样。
嗯,集合了他爹和他娘的优良基因……白沐霓忽然就哭了,轻轻亲吻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又目露不舍的将孩子交到了莫霜的手中。
“你带着孩子先走,一定要保全他的安全,求你。”白沐霓直直地盯着莫霜,目光中闪动着祈盼与寄托,这是她头一次这么认真请求一个人帮她去办一件事。
“主子……”莫霜张了张嘴,看了看她怀中的孩子,又看了看白沐霓,心中莫名的溢起了一丝苦涩之感。
他们暗卫从小便接受着非人的训练,不论什么时刻都能以绝对冷静的态度去处理事情,但今日跟着白沐霓,她觉得她的人生除了冷漠以外,忽然出现了别的情感,这是她以往从来不曾体验过的情绪。
她没有孩子,可是却莫名地读懂了白沐霓的无奈。
“属下以自己的生命起誓,定会誓死护小主子周全!”
白沐霓身子本就孱弱,加之又刚刚生产,肯定是无法再跟她一起逃命了,若是继续僵持下去,孩子和大人一个都保不住,但若是分开走的话,只要白沐霓能够撑到她回醉仙楼,那白沐霓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去吧。”白沐霓忍泪挥别莫霜,心里却已经做好了一死的打算。
“主子,您可千万撑住,只要等到属下回到醉仙楼,主子便可得救!”又急急地交待完这句话,莫霜这才抱着孩子快速地离开了此地。
白沐霓擦干眼泪,收敛好自己的情绪,耳边似乎隐约有杂乱的脚步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快速赶来。
又看了看莫霜带着孩子逃跑的方向,白沐霓沉思了一下,而后才果断的拔下头上的珠钗,然后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汩汩的鲜血很快就顺着白沐霓的手臂滴落下来,白沐霓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阵发昏,脚下的步子踉跄了一下,扶墙勉强稳住身形,随后便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脑中蓦然间像是有根针刺入,感觉意识清醒了一些,白沐霓这才迈开步子朝着莫霜离开的反方向走去。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即使不能活下来她也认了,没有什么比孩子的安全更重要。
太阳已经偏西,天色逐渐开始昏暗下来。
白沐霓猜想城内必定是追兵重重,只能闷着头朝那些僻静的小巷子和小道冲,此时的她已经辨不清方向,完全只是凭着直觉甩开身后那些人而已。
耳边的寒风刮得似乎愈来愈猛烈,白沐霓只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已经要散架了。
在这样的恶劣的天气里,街道上更是空无一人,每一间屋子都是关得严严实实的,她也分不清究竟哪间有人,哪间没人。
‘扑通’一下,再度摔在了地上,身后的脚步声似乎又离她更近了些,挣扎着爬起来,白沐霓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眼前的景物在她眼前摇摇晃晃,脚步更是虚浮不已,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身形飘忽得像是随时都要再度栽倒下去。
终是再次在一间破旧的小屋前倒下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用尽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敲响了她面前的那扇破败不堪的小木门。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白沐霓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变轻了——她这是要死了么?眨了眨眼睛,昏迷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姑娘,姑娘,你醒醒!”
开门并不是白沐霓昏迷前的幻觉,在这扇低矮破旧的门里,有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从里头钻了出来。她伸出已经枯瘦得不成样子的老手,轻轻推了推倒在地上的白沐霓。
——自然是没有回应的。
老妇用浑浊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空空荡荡的小巷子里再无他人。上了年纪的她耳朵也不大好使了,既听不见这鬼哭狼嚎般的哭声,也听不到那些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但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冷。
伸手摸了摸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白沐霓,“哎哟,”老妇一声惊呼,“这么凉,这姑娘是不是冻坏了!”
再没有任何犹豫的,老妇弯着腰,用她并不算大的力气将白沐霓往屋里拖去,好在白沐霓本来就瘦弱,老妇虽然力气不太够,但折腾了好一会,到底还是将白沐霓拖进了屋里。
小破屋的门发出一声‘吱呀’的轻叹,门又被严严实实的合拢了,门外的风还在呼呼的吹着,只是有了这扇老迈的木门阻挡,风便再也渗透不进去了。
这时不知从哪跑出了一条野狗,这是一条极瘦的野狗,很瘦很瘦,肉眼望去都能够看见它皮下紧紧包裹着的骨头。看样子它也和这条破旧的小巷一样无人问津,而且看得出来它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了。那慢悠悠的步子,即使是一个初初学步的小孩应当也要比它走得快些。
它低着头不断地嗅闻着这小巷子里的每一寸角落,期待着能够找到一些吃的,终于它停在了白沐霓方才昏倒的地方,那里还残存着一片血迹。野狗的眼神像是忽然间变亮了,它贪婪地舔食这这片血迹,虽然这并不不能填饱它的肚子,可是它仍旧感到无比的满足。
一路紧跟着白沐霓的那些刺客和杀手这时也终于追赶到了这条小巷,这是一条极其破旧并且逼仄的小巷,一眼望去就可以望到头——空无一人的小巷里,只有一条瘦弱的野狗在津津有味的舔食着些什么。
只扫了一眼,那些人就将目光收了回去。
“追,一定在这附近!”随后他们就如来时一样,以鬼魅般的速度离开了这片处处都透着破败的小巷。
周围是一片黑暗,无尽的黑,无论往哪走,她都看不到一点光亮,身后是杂乱清晰的脚步声,不断的逼近着她。
白沐霓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她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逃!
也不知自己在这片黑暗之中奔跑了多久,白沐霓觉得自己又累,又饿,又困,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她有些坚持不住了!
就在此时,忽然有水滴落在了她的唇边,下雨了吗?这是白沐霓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她仰起头,张大嘴,用力的吞咽着嘴中的清冽甘甜,终于——天亮了。
“咳咳咳,”白沐霓因为喝水喝得太过急促,所以被呛醒了。
费力地睁开眼,只见她正躺在一间极其狭窄的小屋子里,屋子里很破旧,就连她床上被褥都被打满了补丁,不过本来已经被洗的发白的被褥沾染上了她身上的血污,显得倒是有些脏乱了。
又转了转眼珠,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站在床边,满是褶子的脸上透露出了些许欣喜,“姑娘,你醒了?”
白沐霓才刚刚转醒,觉得呼吸都极其费力,更别说点头了,只能对着老妇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妇显得很是欣慰,放下手中那个盛着水的破碗之后,又自言自语地道:“我去给你弄些吃的,吃了饭,你就有力气了……”一边说着,老妇就迈着极其缓慢的步子推门出去了。
白沐霓又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而后就觉得力气渐渐恢复了些许,不由得动了动手指,本想挣扎着爬起来,可是浑身酸痛得厉害,仿佛骨头全都断裂了一般,一动就是撕心裂肺的疼。如此,白沐霓也只好放弃了坐起来的欲望,继续躺在床上,等着老妇再次归来。
也不知莫霜是否平安的将孩子带回去了……这人稍有好转,白沐霓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来,原来这就是为人母的滋味吗?白沐霓又是苦涩又是无奈的勾了勾嘴角。
‘嘭’虽然行动不便,但白沐霓的听觉却还是敏锐的,听这声音,好像是大门被人用力地踹开了。
白沐霓的心猛然一紧,是有人找来了吗?深吸了一口气,白沐霓蓄积着力量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可她的身子实在是太过虚弱,稍稍抬一抬手臂都到了她的极限,更不必说坐起来了。
到底只好竖起耳朵,认真地聆听着屋外的动静。
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像是许多东西被掀翻在地。白沐霓的皱起了眉头,忽而有些担心起外面那个老婆婆的情况来。
“你个死老太婆,我不是叫你出去讨饭吗?!”一个男子醉醺醺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快,快把钱交出来!”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白沐霓估计着应当是那个男子在搜老妇人的身。
“儿啊,我的银子都给你了!娘哪里还有银子啊!”接着就是老妇人带着哭腔的声音。
白沐霓眉头紧锁,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阵细细密密的心疼。
“没钱?!没,没钱你还吃什么饭?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
‘嘭’又是一阵沉闷的声响,白沐霓心中一紧,这声儿好像是有人摔到了地上,她不由得握紧了袖中的那支珠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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