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有些粗狂的声音从嗓子里倾泻出来,明明是顶着一张四十多岁的脸,可少年特有的火热和旺盛的精力还是可从他的一双眼睛里窥探出一二来。
白沐霓朝四周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才低声道:“回营帐再说。”
赵建点了点头,又挺直了身子,装出了一副严厉、刻板的样子来——这样才符合白承天一贯的形象。
杨琼操练完士兵回来的时候,赵建已经取下来人皮面具,恢复了他的本来面貌。
一进营帐,杨琼就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兴奋地狠拍了几下赵建的肩膀,道:“行啊,赵建,刚才演得不错,若是不知道实情的话,就连我都不一定能够分辨得出来!”
赵建却是不好意思的笑笑,转过头看着白沐霓道:“都是木御医教导的好,今日那些话都是木御医教我说的,还有那人皮面具,当真是逼真的没话说,就跟真的一样!”
白沐霓眼中也浸出了一点笑意,“行了,隔墙有耳,这事少提为妙。”
白沐霓这么一说,方才还兴高采烈的两个人即刻便正了脸色,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白沐霓见此不由得又是一阵好笑,“叫你们注意点而已,怎么现在倒成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了!”
赵建和杨琼对视一眼,二人怔了一下,而后就同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杨琼一边笑着给白沐霓倒茶,一边又忍不住道:“这次得亏有木御医在,不然这军营里头都要乱了套了!”
白沐霓脸上仍旧挂着浅淡的笑,可是却没有一点要邀功的意思,沉思了一下,白沐霓很快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免战牌也挂了有些日子里,若是再不迎战,恐怕纪国就要打算直接攻城了!杨照那边可有安排什么应对的战略?”
话虽是这样问,可白沐霓心里倒也没有对杨照这个草包报以太大的希望,毕竟像他这样的人,能够指望他想出什么好的战略来。
果然,只见杨琼脸上闪过一丝鄙夷,“杨照日日只知道醉生梦死,脑子里都是酒肉美色,哪里还有打仗这回事!若是可以的话,真想叫将军醒来之后,在皇上面前狠狠参他一本!让这样的败类在战场上带领我们领兵打仗,简直是我们军营的耻辱!”
杨琼是个火爆脾气,说话也是尤其直接,根本不会顾及到别人的面子,该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直性子,所以才极对白承天的胃口。
赵建是最近才从千户升上来的校尉,之前虽然也一直跟在白承天手底下,但到底不如杨琼跟白承天那样亲近,说起话来自然也要比杨琼小心谨慎一些,虽然他心里非常认同杨琼的话,可顶多也只是敢附和一下,真要让他开口去说杨照的不是,他却是不敢的。
白沐霓也是非常认同杨琼的话的,先不说杨照这样的人是怎样坐上大将军这个位置的,就说有这样的人渣带领着军队作战,她都替那些死去的士兵感到不值。
“过几日赵建你召集军中的人商讨战略,我会提前告诉你该怎么说,怎么做!”白沐霓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厉的光芒,现在暮楚这边因为屡战屡败,早已士气低迷,若是不想办法扳回一城,这场战如何能够打得下去!
“是!”赵建和杨琼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是燃烧起熊熊的斗志。
白沐霓交待好事情后,就往营帐的方向走,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女子在她的营帐门口打转。
“香儿?”白沐霓疑惑的叫了一声,一边走上前去,一边又道:“你来得正好,先去里面坐吧,我正好也有点事情想要跟你说。”
香儿见到白沐霓的时候,眼睛一亮,一边应是,一边就跟着白沐霓进了营帐。
“坐。”白沐霓招呼着有些腼腆的香儿坐下,正准备给香儿倒水,没成想香儿却忽然‘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白沐霓一愣,“香儿,你这是做什么?”
白沐霓赶忙上前想要扶着香儿起来,香儿却握住白沐霓的手,泪眼汪汪地道:“木白姑娘,您救了香儿一命,您的大恩大德,香儿无以为报,请木白姑娘受香儿一拜!”
之前香儿因为受伤昏迷,白沐霓给香儿看了诊之后,就叫人单独给香儿安排了一个营帐住下,这些天她光顾着照顾白承天了,已经将这茬抛诸在了脑后,直到现在香儿过来找她,她才又记起了这么一回事。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放在心上。”白沐霓将香儿从地上扶了起来,又温和道:“我还正想跟你说呢,军营里的那些女子不日就会被遣送皇城,届时你收拾收拾,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今日赵建已经假扮成白承天散播了命令下去,想来杨照是不敢不从的。
白沐霓原以为香儿听了这消息一定会很高兴,只是没成想眼前人却是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香儿不走,香儿就算是回去了,也一定会再被卖掉的!请木姑娘将香儿留在身边服侍吧,香儿即使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白沐霓却是板起了脸,“这里不比其他地方,你一女子留在军营里有诸多不便,我是断然不可能将你留在身边的,你还是早些收拾行囊,到时候跟着军队的人一起回皇城去吧。”
也不怪她绝情,这军营里情况复杂,她尚且如履薄冰,更别说将眼前人给留下来了。
“木姑娘……”香儿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白沐霓,张了张嘴,像是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当她看到白沐霓坚决的眼神之后,到底只好将自己嘴里未说完的话又咽了回去。
“香儿知道该怎么做了……”香儿耸拉着脑袋走了出去。
看着香儿沮丧的背影,白沐霓心中也荡漾起了一丝不舍的情绪,若是她尚且在皇城,现在肯定已经将这个单纯的姑娘收在她身边服侍了,只是她现在到底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一时间又难免想起了在皇城里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莫霜有没有平安将孩子带回醉仙楼,还有,他……白沐霓连忙掐断了自己的思绪,不让自己再接着想下去。
“四皇子,暮楚国那边已经将免战牌撤下去了!您看,我们是不是……”纪国在青裕关外安营扎寨已久,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此刻见暮楚那边将免战牌撤下去,当即就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纪元白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发出轻轻的声响。
“他们若是要战,我们就接着,他们若是不出战,我们就按兵不动。”纪元白目光深沉,一双眼睛仿佛是一个无底的旋涡,让人看不通透。
通报的士兵偷觑了他们的四皇子一眼,不敢多问,应了一声‘是’后就快步退了下去。
纪元白将目光飘向远方,颀长的身子懒散地窝在椅子上,浑身上下都透着放荡不羁的味道。
暮楚撤下免战牌的第二日就向纪国的人发起了挑战,纪国本身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此刻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就派出了人应战。
“四皇子。”原本在一旁观战的将领见到纪元白过来,赶忙对着纪元白行礼,并退到了纪元白的身后。
不远处的两方士兵们喊杀震天,纪元白却是一身白衣立于一旁,眉宇间皆是风轻云淡的神情,好似只是停留在此欣赏着沿途风景一般。
众人静看了一会,只见之前屡战屡败的暮楚士兵,这次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扫先前的萎靡,那副勇往直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架势,居然一下将纪国的人逼退出了好远。
站在一旁观战的孙辙有些站不住了,当即对纪元白拱手道:“四皇子,容属下出战,叫暮楚那些草包看看我国实力!”
没成想纪元白却是摆了摆手,眼中非但没有不见任何焦急之色,反而有一丝丝的兴味在眼中遨游。
“白承天醒了吗?”纪元白忽然问。
孙辙愣了一下,随后才道:“回四皇子,方才出兵的时候,似乎是见白承天在指挥作战。”
“不可能!”站在一旁久未开口的席战突然出口道。
众人将目光移到席战的身上,只听他旁若无人的接着道:“白承天受了重伤,即使对方有神医医治,也断然不可能这样快好转。”
孙辙带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赞成席战的说法,“之前属下与白承天交手的时候,白承天就已经受伤不轻,后来白承天又与席城交手,任凭他是铜墙铁壁,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我去城楼上看看。”席战二话不说就要回到边疆的城楼上去,那里位置较高,视线也好,只要上去之后,对底下或是青裕关城楼上的景象都是一目了然。
纪元白的嘴角却是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杨照那个草包是想不出这样的策略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一定是白承天出的主意了。
其他人还没明白纪元白的意思,就只见方才还交战正酣的兵马忽然就分开了,暮楚的士兵们如潮水一般飞快地退回了青裕关内,那样迅捷的速度让纪国的士兵们无一不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这……这是怎么回事?”孙辙张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方才明明是暮楚的人占了上风,为何暮楚那边的人却不乘胜追击,反而收兵回城了呢,这是闹得哪一出?
纪元白眼中笑意更浓,忽然一个起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方才还站在原地的纪元白已经跳上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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