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小半年未见,他清瘦了不少,她亦憔悴了许多。
纪元白看了楚霖和楚安一眼,神色如常的出了门去。白沐霓心知应当是纪元白将她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了楚霖,不然楚霖不可能会这么巧带着孩子找来。
她原以为可以就此逃避,没成想,仍旧还是要面对。
白沐霓偏过头去,强压下心头的激动,不敢去直视楚霖灼灼的目光。
楚霖还未说话,小小的楚安倒是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到了白沐霓的跟前,“娘……娘亲……”稚嫩的嗓音在屋中回荡,楚安用小手轻轻拉扯着白沐霓的衣服,似乎是在求她抱抱。
白沐霓的眼泪‘扑簌’一下就落了下来,自从生下楚安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看楚安的日子,更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倒是没想到楚安这孩子这么聪明,不过那么匆匆几面,就牢牢地记住了她这个娘亲。
楚安见白沐霓落泪,小小的眉头竟也皱了起来。“娘,不哭。”一边说着,一边还努力地踮起脚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似乎是想要为白沐霓拭泪。
白沐霓心头一暖,伸出双手用力一抱有些费力地将楚安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娘不哭,娘是看到你太高兴了,所以就高兴的哭了。”
楚安的眼睛跟白沐霓很像,清澈透明,但似乎有隐约带有跟楚霖一样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沉。他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而后又挣扎着从白沐霓的身上跳了下来。
只见他小小的身子‘呼哧’、‘呼哧’地朝楚霖跑去,然后就用小手牵着楚霖的大手走到了白沐霓的面前。“爹,娘,想……”
楚安本就比一般的孩子早慧,不光开口说话早,懂得更是要比一般的孩子多得多,虽然话语间还不能准确地表达他的意思,可看他的样子,应当是想说楚霖想她,想让爹和娘在一起。
楚霖就那样直直地站在白沐霓的面前,明明目光如火,却又一言不发。
他在怨,既怨自己没有多多关心白沐霓,也怨白沐霓不与他商量就一走了之。
白沐霓见楚霖这模样,猜想纪元白和似月应当都是极有分寸的没有将自己中毒的事情告诉楚霖,不然楚霖不可能是现在的反应。
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白沐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冷着脸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是现在的暮楚更加需要皇上的领导,皇上为了一个女子就抛下朝纲和暮楚的百姓不管,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白沐霓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可她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她的心口上狠狠地扎下了一刀,痛得她几乎窒息。
“我已退位让贤。”就这么风轻云淡的几个字,既代表了他的决心,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白沐霓心中一震,到底忍不住回头看了楚霖一眼。暮楚大好河山,当皇帝更是多少男儿梦寐以求之志,但眼前人却这么轻描淡写的告诉她,这皇位他不要了!
复又偏过头去,白沐霓脑中一团乱麻,根本无法形容她自己此刻的心情——若说楚霖不是为了她,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可楚霖这样的深情,她该拿什么来回应?
就算她可以强忍着痛苦再陪楚霖几年,或是十几年,可让楚霖看着她无药可治的痛苦,不仅对他,还是她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这让她怎么去做,又怎忍心如此去做?
楚霖不知白沐霓另有隐情,只当白沐霓是因为忍受不了宫中的束缚和尔虞我诈,所以才选择放下了他和孩子,而现在他已经甘愿放弃了皇位,日后他同她大可以逍遥快活,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可眼前之人却为何还是愁容满面?
“霓儿,”他轻声唤,这一声轻柔的呼唤,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千年万载而来,教白沐霓心头不禁一颤,“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你曾对我所说,我一直将这番话牢牢地记在心中,现在我问你,你是否已经忘却?”
白沐霓的身子一颤,心中的痛仿佛如排上倒海般涌来。
她自然没忘,她又怎么能忘!只是她现在的状况,如何能够回应眼前人这番深情?与其日后让两个人都饱受折磨,不如让她独自一人默默承受!
“前尘往事毋需再提,从我决定离开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早已将过去放下,你我好聚好散,日后不必纠缠。”白沐霓慢慢走到床边,背对着楚霖躺下,“我累了,楚公子自便。”
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白沐霓的脸颊缓缓落下,楚霖只见她决绝冷漠的背影,却不见她眉眼间的黯然神伤。
楚安不懂楚霖和白沐霓话中的意思,却能看出两人只见的气氛似乎并不好,他昂起小小的脑袋,先是看了看楚霖,又看了看白沐霓,一张明媚的小脸上似乎也布上了些许阴云。
白沐霓原以为她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霖一定会心灰意冷的离她而去,但没想到楚霖竟也在这间客栈住了下来,晚上下楼吃饭时,见到楚霖带着楚安同纪元白等人坐在一起,白沐霓转身就想要逃,只可惜她的身影却被眼尖的沈从篱给看见了。
“白姐姐快过来,就等你了!”沈从篱热情地朝白沐霓挥着手,白沐霓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走近一看,整张桌子只剩下一个位置,看起来倒像是特地给她留的,只是这位置却在楚霖与纪元白之间!白沐霓正犹豫要不要坐下去,一旁的纪元白却猛地拉了她一把,她一个身形不稳便直接坐到了那个空位之上。
楚霖扫了纪元白一眼,那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纪元白却仍旧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倒像是丝毫没有将楚霖杀人似的目光放在眼里。
“夫人吃饭吧。”楚霖不慌不忙地帮白沐霓夹了菜,而且还故意称呼白沐霓为夫人,怎么看,似乎都在暗讽纪元白的多手。
白沐霓心中又暖又痛,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就连吃到嘴里的饭菜似乎也索然无味。
纪元白像是看出了白沐霓的心思,也故意夹菜给白沐霓道:“霓儿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多吃点。”
这一声‘霓儿’刚落,桌子上忽然就传来了一声细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好好的一双竹筷,竟在顷刻之间就在楚霖的手中断成了两截。
一桌人各怀心事,只有沈从篱一人神色落寞,一张小脸上明显就写着不开心几个字,然桌上的几人注意力似乎都在白沐霓的身上,一时间竟无人注意到沈从篱的情绪,当然,除了什么也做不了的红笺。
楚安年纪虽小,却也是个人精,先前在房间里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他爹娘之间的不对劲,此时又见桌上出现了一个跟他爹较劲的坏叔叔,大眼睛眨了眨,随后自己费力地从椅子上挪下来,然后端着碗屁颠屁颠地跑到白沐霓的身边道:“娘,喂,喂……”
楚安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她原本欲将楚安抱到自己身上给他喂饭,可她身子实在虚得厉害,手腕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努力了一下竟没能将楚安抱起来。
楚霖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心疼,看着白沐霓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小脸,隐约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还没待楚霖开口说话,楚安忽然转移目标,走到纪元白的身旁眨巴着大眼睛道:“叔叔,我坐,你走,谢……”
没想到楚安这个小人精见白沐霓抱不起他,于是竟转而让纪元白给他让位置。纪元白有些哭笑不得,但他纪元白是谁?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被一个才两岁不到的孩子给打败!
“你坐叔叔身上吧,叔叔给你喂饭!”说着,纪元白便不由分说地将楚安抱到了他的腿上坐着。
楚安显得有些不情愿,摆动着小短腿挣扎了两下,但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到底只好乖乖地坐在了纪元白的腿上。
白沐霓许久未见楚安,心中早已经是思念异常,但见楚安从小就这样聪明懂事,心中更是感慨,又想起日后还不知有没有与楚安这样相处的日子,心不由得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来,安儿,娘喂你。”白沐霓吸了吸鼻子,努力地伪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来给楚安喂食。
纪元白是知道白沐霓身体状况的人,若不是真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白沐霓不会如现在这般憔悴,更不会千山万水地来找虞子遥看病。原先他以为白沐霓现在需要的是楚霖的陪伴,所以才在离开水城之前给暮楚传去了消息,可是现在看来,白沐霓似乎是想有意逃避,不让楚霖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她不是因为不爱才选择逃避,相反正是因为太爱,所以她不愿让楚霖为她难过。
纪元白心中对白沐霓的最后残存的一丝丝念想似乎也被白沐霓无意之间给扼杀了,他定定地看着认真给楚安喂饭的白沐霓,心里却在想着,如果白沐霓有心想要借他来让楚霖死心的话,他也会不留余地的配合。
楚霖不知纪元白心中所想,但见纪元白眼也不眨的望着白沐霓,眼里似乎还有丝丝情愫弥漫,又见白沐霓好似没有丝毫察觉,依旧认真地给纪元白怀中的楚安喂食,这样一看,白沐霓与纪元白看起来倒更像是一家三口了。
他的小人儿不正是因为受不了宫里的尔虞我诈,所以才选择离开的吗?那她现在跟纪元白又算是什么呢?楚霖几乎要当场气得爆炸,浑身上下弥漫出的杀气更是让桌上的红笺和沈从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她不得不承认白沐霓的眼光着实不错,眼前那个男子生得一张比他纪哥哥还要俊美一些的脸庞,而且举手投足之间更是自有一番君临天下的威严在,只是现在那人却冷得跟个冰窟窿似的,实在是太骇人了些,这样一看,还是她的纪哥哥比较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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