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三爷如同一个破烂的布娃娃般,瘫软在污水之中,浑身浴血,奄奄一息。
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人形。
陈风缓缓站起身,手中的小刀上,沾满了殷红的血迹。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滩血污,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走到牢房角落,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
在黑三爷微弱而惊恐的目光注视下,陈风举起了砍刀。
……
四声沉闷的声响过后。
黑三爷的四肢,被齐齐斩断。
陈风扔掉砍刀,走出水牢,对着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狱卒,淡淡吩咐道:
“如果他还没死,就往他伤口上多撒些盐水。”
“让他好好享受一下。”
说完,他不再看那黑三爷一眼,径直朝着大牢外走去。
张乐辰失魂落魄地跟在他身后,脑海中一片空白。
阳光,重新照在身上。
陈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大牢内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从肺腑中彻底排出。
他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温和。
仿佛方才那个在水牢中化身恶魔的人,并非是他。
前些日子在独龙岗受的委屈,连同这次被冒犯的愤怒,被一同宣泄。
大牢之外,阳光刺眼。
张乐辰跟在陈风身后,脚步有些虚浮,。
方才水牢中的景象,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偷偷看了一眼陈风,阳光下,陈风的表情平静温和。
仿佛之前那个在血水中施虐的修罗,只是他眼花错认的幻象。
“陈……陈兄,”张乐辰声音有些干涩,“你……你没事吧?”
陈风脚步未停,淡淡道:“我能有什么事?”
“只是宣泄了一下罢了。”
他转头,对张乐辰露出一抹浅笑:“多谢张公子今日相陪。”
张乐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陈兄客气了。”
“那……那黑三……”
“他罪有应得。”陈风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有些人,不让他们尝尝切肤之痛,是不会长记性的。”
张乐辰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敢再接话。
行至府衙门口,张乐辰道:“陈兄,我……我先送你回府?”
陈风摆了摆手:“不必了,张公子也受惊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想一个人走走。”
张乐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陈兄慢走。”
他看着陈风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冷汗。
陈风缓步走在东平府的街道上。
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暖意,驱散了些许大牢带来的阴寒。
但他心中的郁气,却并未完全消散。
黑虎帮,一群不入流的地痞无赖,竟也敢将主意打到他的头上。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陈风在东平府的威名,还远远不够!
或者说,他的名声,更多的是“问渠公子”这样的文名。
在那些亡命之徒眼中,文名再盛,也不过是待宰的肥羊。
想要在这乱世立足,不仅要有钱,更要有让人畏惧的力量声望。
只有当你的名字,能让敌人闻风丧胆,才能真正高枕无忧。
回到陈府,院门虚掩着。
他推门而入,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潘金莲正带着江家姐妹在厨房忙碌。
扈三娘则在院中擦拭着她的那杆银枪,枪缨在晨风中微微飘动。
见到陈风回来,众女都迎了上来。
“夫君,你回来了!”潘金莲眼中带着担忧。
“陈大哥,没事吧?”江惜灵也怯生生地问道,昨夜的惊吓还未完全平复。
陈风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驱散了眉宇间的戾气。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江惜灵的头发:“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嗯!”江惜灵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重新焕发了光彩。
陈风看向白凝和扈三娘:“凝儿,三娘,辛苦你们了。”
白凝微微摇头:“分内之事。”
扈三娘则爽朗一笑:“陈先生客气了,那些泼皮,死有余辜!”
与此同时,张乐辰回到了琉璃窑厂。
管事见到张乐辰,连忙迎了上来:“公子,您回来了。”
“汴梁那边,来了一张大订单!指名要我们张家窑的琉璃!”
管事脸上带着兴奋,将一张烫金的订单递了过去。
张乐辰接过订单,目光落在上面。
当他看清订货人的落款和所订琉璃的种类与数量时,瞳孔猛地一缩。
手,微微有些颤抖。
订单的下方,用朱砂印着一个清晰的“赵”字!
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个姓氏,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而且所订的琉璃,皆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精品,数量更是惊人。
这绝非寻常富贵人家能有的手笔。
张乐辰拿着订单,心中的惊涛骇浪,丝毫不亚于在水牢时的感受。
他甚至顾不上和管事多说一句,转身便朝着府衙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必须立刻将此事告知父亲!
东平府衙,后堂书房。
张商英正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公务,眉头微锁。
昨夜之事,虽以雷霆手段解决,但也让他意识到东平府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浑。
“爹!爹!”
张乐辰气喘吁吁地冲进书房,连门都忘了敲。
张商英放下手中的毛笔,不满地抬起头:“何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爹!您看这个!”
张乐辰将那张烫金的订单,双手呈到张商英面前。
张商英接过订单,目光随意一扫。
随即,他那双看过太多风浪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几分。
握着订单的手,也微微一紧。
“赵……”他低声念出那个姓氏,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压抑。
许久,张商英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张乐辰,沉声道:
“这……这恐怕是宫里来的订单。”
张乐辰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点了点头:“孩儿也是这么想的。”
“这批琉璃,种类繁多,皆是上品,绝非寻常人家所能用。”
张商英将订单轻轻放在书案上,手指在上面轻轻敲击着。
“宫中采买,按理说自有规制,怎会直接下到我们这地方州府的窑厂?”
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化为洞悉。
“除非……是宫中某位贵人,私下采办。”
“又或者……”张商英目光深邃,“是官家亲自示意的。”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这批订单都非同小可,绝不能有丝毫差池。
“乐辰,”张商英看向儿子,语气严肃,
“你立刻回窑厂,亲自盯着!务必让窑厂的老师傅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这批琉璃,质量必须达到最好!”
“哪怕耽搁些时日,品质也绝不能有半分瑕疵!”
“是!爹!孩儿明白!”张乐辰重重点头。
张商英沉吟片刻,又道:“这批货,送去汴梁,非同小可。”
“你,必须亲自押送。”
“啊?我亲自去?”张乐辰微微一愣。
张商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错。”
“这是你的一个机会。”
“若能借此机会,在官家,或者某位贵人面前露个脸,对你,对我们张家,都有莫大的好处。”
“至少,日后那些宵小之辈,想要觊觎我们这琉璃窑厂,也得掂量掂量!”
张乐辰恍然大悟,脸上露出钦佩之色:“爹深谋远虑,孩儿佩服!”
他点了点头,准备领命而去。
“等等。”张商英却叫住了他。
张乐辰疑惑地看向父亲。
只见张商英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爹,您在想什么?”张乐辰忍不住问道。
张商英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乐辰,你去问问陈风。”
“问他,愿不愿意与你一同,押送这批琉璃,前往汴梁。”
“什么?”张乐辰大吃一惊,“让陈兄也去?”
“爹,这……这合适吗?他毕竟……”
他毕竟是凤鸣涧的山匪头子啊!虽然现在披着问渠公子的名号。
张商英摆了摆手,打断了儿子的话。
“山高皇帝远,他年纪轻轻,便有那等手段和心机。”
张商英的声音压得很低。
“让他去汴梁城见识见识,看看我大宋的繁华盛景,看看天子脚下的赫赫天威。”
“或许,他那不切实际的念头,便会消散几分。”
“毕竟,他还年轻,或许只是一时被某些念头迷了心窍。”
张乐辰怔怔地看着父亲,陈风虽然行事果决,心思深沉,但……
张商英似乎看穿了儿子的心思,又补充道:
“当然,此事也需谨慎。”
“若他愿意同去,到了汴梁城外,你便寻个由头,让他自行入城。”
“切记,莫要让人看到他与你同行,以免日后……万一他真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牵连到我们。”
张乐英的语气带着一丝疲惫。
张乐辰心中五味杂陈,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他只能沉重地点了点头:“孩儿……明白了。”
张乐辰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只剩下张商英一人。
他看着窗外有些灰蒙蒙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牵扯不到我们?”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痴儿,你以为为父说的是真话吗?”
“从我们张家接下这琉璃生意,与他陈风合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绑在了同一条船上。”
张商英的眼中,充满了忧虑与无奈。
他何尝不知其中的风险?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陈风啊陈风,你究竟是龙是蛇,就让这汴梁城,来验一验你的成色吧……”
张商英喃喃自语,目光悠远而深邃。
在他的预想里,陈风一定会去汴梁,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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