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清颜扭头看着他，而他却盯着那门上的图案，脸上无悲无喜，淡然中却有些许的冷漠。
“也叫彼岸花，是吗？花开不见叶，有叶未开花，始终两不见，相思入骨中……”卓清颜轻语。
“是吧，他可能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公孙千洲伸手，轻轻的推向那石门，两扇门向内打开。
暗室之中，轻声“噗”响，顿时屋里一片明亮。
可让卓清颜惊讶的不是那一屋子里的大箱小箱，及满屋子的图书，而是被挂在室内，无处不在的画。
画中所画的都只有一人，男、女都有，但从面貌上来看，却十分的相似，根本说来，就是同一个人，不过就是换了装束而已。
当看到一身红色嫁衣，头戴凤冠，端坐在那里的女人画像时，卓清颜差点轻呼出声。
这衣服……她见过，而且十分的熟悉，这不就是康瑶当时召唤她时，在那古墓里见到她穿的那一身吗？
虽然一直都没看清过她的脸，但这身衣服她是真真的记得的，就连上面的图案、花式、流苏、配饰都是一模一样的……
难道对于康瑶来说，最最让她难忘的，不是在千机宫当一宫之主，不是她游历天下的男装潇洒，不是她女扮男装上太史之职的位高权重，不是她隐居秦淮之地时的一尊之位，而是她自己成为新娘的那一天？
卓清颜不由的咬住下唇，眼中却闪动着微微的泪影，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只是很感动，原来她的努力不是单方面的，而这满室的画足以证明，那位公孙皇帝对于她，也是真心的，从未忘过。
可这里也有两种可能，越是刻骨铭心的爱，越会变为永不泯灭的恨。
她咽了咽嗓子，小心的扭头看向身边的公孙千洲：“他是怎么想的？”
公孙千洲表情依旧淡漠，目光里却有些许的阴寒之意：“他？爱恨交织吧……”
“想到了……”卓清颜的心依旧提着。
不过也庆幸，这个场面没有让康瑶看到，真不知道，她会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些。
“她很漂亮是吧？”突然公孙千洲道。
“是，很漂亮，原来她长这个样子，算得上天下第一美人了吧？”卓清颜再看向这里的画像。
“可能算，最少，在他的心中算的，而在我的心里，却不是。”公孙千洲说完，就放开她的手，向室里走了进去，站在中央的位置，看着一个很大的石台。
卓清颜本想跟过去的，可他走的太快，而她一想到这里处处都是阵法，又不敢迈步了，只能探头的看向那里，不知道那个大石台上是什么东西，因为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公孙千洲伸手在那石台上轻轻的摸了摸，轻声道：“这里的一切，都是他弄出来的，每一张画，他都细心描会的，可他却一直在说，他这一生最恨的人，就是她，他还一直让我牢记她所犯下的错，对于他的残忍，可直到咽气的那一刻，他突然改口，说他从来没恨过她，如果有来世，他要在第一时间的就遇到她，紧紧的将她锁在自己的身边，这么自相矛盾的说法，让一直活在那种仇恨里的人，无法自拔，不知道何去何从，再想问个究竟，却再也没人回答了……”
卓清颜顿时如被雷击中了一般，她就算脑子再活泛，也无法理顺他话中的信息量，她以为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难以解释的很多事件了，可现在，她又怎么都无法理解了。
借尸还魂，她理解，因为她与康瑶，都经历了。
灵魂召唤，她也能理解，也是她与康瑶所尝试过的。
可这是什么情况，长生不老？怎么可能，世上真的有这种药？真的可以让一个人活这么久？还是说，眼前的这个人修仙成功了？可他为什么还如此的放不下？
公孙千洲没有让她回答他的意思，继续自己的话：“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犹豫、矛盾中生活着，怨念，成为我生存下去的理由和信念，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可真正能解答我疑惑的人，却一个都没有了，没有人再告诉我答案是什么，而我一直坚持的是什么，是否值得……”
“可我现在遇到了你，是你告诉我，我所一直认为值得的事，根本就是一文不值……这种打击如果说不大，相信你也不会信……可我要怎么办？千机宫原本是个什么，我知道，你也知道，可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供养废物的地方，没有一个人可用，也对……原本这就是我一个人的坚持，他们不过就是为了延续公孙家族香火的人罢了……”
公孙千洲站在石台前，抬头看着上方，那惨淡的表情，让人心疼。
看着他胸口起伏着，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一定很悲痛，很愤怒，可无从发泄的他，不得不强忍着，再渐渐的恢复平静的来压抑自己。
“公孙千洲！我带你离开吧，然后寄情山水，抒发情怀，放下所有负担，活出你自己，可好？”卓清颜轻声的问道。
“我可以吗？我一直坚持着，我一直在寻找着，他死了，她也死了，我找谁要公平？当年的一幕一幕，时不时的会在我的梦中出现，她是那么漂亮，那么的温柔，摸着的我小脸，告诉我，一定要多读书，但却不要触碰玄学之道，一定不能，活的自由自在，才是最重要的……”
公孙千洲声音再次冷了起来，再猛的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卓清颜，目光凌厉：
“可她呢，突然就失踪了，然后天下就大乱，父王在最后时刻才决定带我一起离开，一路东躲西藏的，用了半年的时间才站在了这千机山下，可我们无法上山，他又用了三年的时间破除了千机山的所有机关，又用了五年的时间重新建好了这里，然后，他就开始寻找她，可她呢……口口声声的说爱我的人呢……从此再未出现过……直到死，都没再让我见上她一面……何其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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