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死了。少女呆若木鸡,竭尽全力赶来援救自己的师兄,此时已是一具冷尸体,她的心于今日彻底碎裂了,她根本不在乎眼前几人是否是江湖闻风丧胆的亡命之徒。她只知道,今夜失去了一生中最亲最近的人。
想起过去的种种,她的泪悄无声息划落。自幼就没有母亲的她与父亲间隙甚大,就是这个师兄处处帮助自己,竭尽一切帮助自己拉近与父亲的关系。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自己与父亲在一起时眼中流露的艳羡是如此的强烈,他生来就是孤儿,把养育他师傅看成了疼爱自己的父亲。
她现在才算懂得,每次她与父亲叫嚣时他总是责备自己不懂得珍惜,原来他的一生如此的不幸。她知道这师兄一直暗暗喜欢着自己,可他从来没有说过,乃至于当她向他问起男人喜欢什么的时候,他依旧毫不避讳的和她说了所有。
“你最好杀了我,要不然我一定会找你报仇!”少女愤恨的说道,对于眼前俊朗的少年她的心还是那般喜欢,却又那般憎恨。
“走吧,杀手也有原则!”无情说道。不知为何他心里也不希望让就此轻生。
少女艰涩的移动着,努力拖动着师兄的尸体;接着她怒瞪了无情一眼,似乎将所有的情谊瞬间转换成百年的仇恨。
“不可让他离开!”无情身后,一道剑芒穿过黑夜朝少女刺来。
这一剑速度奇快,几乎眨眼就到了她近前。少女躲闪不及,眼看就要殒命,无情默然出剑,他的剑更快,划破时间,几乎令后方杀手都咋舌。
哗啦……
鲜血溅满少女的脸,持剑手臂抛飞出去,杀手吃痛,极力退让,无情长剑一挥,挡在少女身前,冷冷的盯着眼前几人,“我说道她可以离开!”
断臂的杀手站在他身前,丝毫不惧的对着他说道:“你可知道组织行事从无活口,你如此做难道要违反戒条?”
古庙外小雨渐渐停歇,而电闪雷鸣依旧,将古庙映托的更加凶险,无情有心让她离开谁人能阻?
“我说过她可以离开!”他缓缓的移动着剑,满天的电闪也及不上他手中长剑所发的剑芒。
“无情,你动情了!你的眼再不像杀手那般空洞!”
他的话久久回荡在无情心头,他对杀手的洞察力从来不会怀疑,他说自己动情,可这可能吗?自从他走出狼群他就不知道情字如何书写?
即便他们如此判断也改变不了他的心意,他冷若冰球俯视这这群同类,毫无退意。
“我说过她可以离开!”他再次重复着,他似乎没有察觉为了保护她他几乎将一年多积累下来耐心都用尽了。
身后杀手一致拔剑,他们不愿组织的秘密被人透露。他们不认为这刚刚出师的他会敌得过历经沙场的他们。
古庙内寒光四射,一道道森然剑气纵横交错,他们的剑确实很快,可在无情眼中依旧有些慢,他的眼似乎洞穿了整个古庙,即便此时漆黑一片,对于杀手的起落招式他了如指掌,运展如风,他虽初出茅庐,可并不等于他没有实力。
他们都忘了他来自绝山之巅,五千人中只能走出五人的死地,组织内最最严酷的修炼之所。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他是经历着怎样的过程而成长为有能力竞争护法之职的人选。得自福伯真传的他又岂会等闲?
他的剑缓缓划过,将眼前这些自以为是的同类划的遍体鳞伤,透体寒芒的六尺青峰带动着无尽的威压,即便历经百丈的他们也感到呼吸有些停滞。
无情一面抵抗着眼前六个杀手,一面守护着少女。看似被动之极,可他信心十足,一招一剑里感受不出丝毫的慌张,反而越战越勇,剑锋越来越灵。他的剑本与他们同出一源,可在他手里却有着天壤之别。
四周荒草被杀手那独有的杀气打碎,古庙内灰尘满天,少女看着眼前保护自己的少年,心中坎坷之极,他真不明白为了一句话他不惜同室操戈,他真是冷暖无常的人吗?可她根本不明白,他这样做并不是单纯的要捍卫自己的话语,他的心中慢慢成长起了一颗感情树芽,既已发芽,即便地塌天惊也不能阻止它的成长,而这一切他不甚明白,只能将其埋在心中,然后用一块看不见的布高高遮起。
六哥杀手一个接一个倒地,若非六人联手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他手下走过百招。他徐徐回剑,连着剑上的鲜血一并收起。他来到少女近前,却是背对他,道:“回家吧,江湖并不是你所说的那般简单!”
少女轻泣的脸上一僵,她没想到他还是把她说的话记在心里了,她的心不知是喜还是悲,“此生我若有能力,一定会杀了你!”
无情脸上动容,可也就一瞬,“我随时等候着你到来!”
少女沉默着,脸上的泪水如何也停滞不了,他站起身来,径直朝外走去,无情斜眼看了看,出声道:“等等…”
“怎么?后悔了?”她讥笑道,毫不退让的盯着他。“你要杀就杀,我是不会屈服的!”
无情不以为意,走了上去,掏出左手,显着那块翠玉,他微微一用力,将翠玉捏成两半,递给她一半,“还你!”
少女勃然大怒,这是在戏耍自己吗?既然要归还自己为何还要毁坏它?她一手抢过来,随意一甩丢弃在一边。
无情眼中闪过一丝不舍,看着眼前怒目圆瞪的她,心中升起了一股烦躁,似乎在后悔自己的举动,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似乎能够左右自己的情绪了?他霜冷的开口:“此生用它我可为你做一件事,乃至要我死,为感谢你教会我什么是微笑!”
少女呆了,她似乎从没想到其实他会把她说过的话记在心里,看着那冷漠的眸子,她察觉到除了遍布寒冷外还掺杂着一丝热气,即便如此的微弱,可她还是捕捉到了。
十年之后,少女已做人妻,却始终保留着当初被她丢弃的那半块翠玉,似乎想要记住什么?而他于暗处默默地看望了她三次。
十年之内他接了近百担任务,无情之名成为一指堂的代言,他毫无悬念的坐上了护法一职。
二十年之后,他成了一指堂的宫主,直到这时他才知道一指堂不过是朝廷私下建起的一个分支,全为抽凑巨额的开支,难怪每一次任务的价钱近乎天数。
他依旧一个人,他的剑更快,几乎没人能够接的了,他已然让福伯担任培训之人,或许也只有他才忍心将仅有三岁的小孩对人狼群中。
直到他四十岁,他依旧是人人惧怕的无情宫主,尽管许多人嫌他年岁已去,可人有着巨大的威吓力。他近乎杀了四十年,成为闻风丧胆的杀手。可他的心从没有平静过.
那一天,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来到了一家别院,院内嬉笑开怀,里面一切照旧,他似乎习惯了这里的摆设,二十多年他来此不下百次。
院中一位一位花发老妇人坐在正中给孙儿讲笑话,她满脸的幸福。他静静地听着,好像是为他而说,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老妇人开始遣孙儿进屋,他无声无息打算离开。就在这时他发现老妇人朝自己这方向看来,好似洞穿了遮蔽他的树枝。
“二十年了,你从未想过见见我吗?”老妇人对着半空说道。
无情悠然走了出来,依旧一副冷漠,职业的习惯让他几乎忘了他也是血肉之躯。
“二十年里,你每次到来,我都坐在这里!可你没发现我身旁总是多着一个草凳,我期望有一天你可以走下来,可每一次你都悠然离去!”老妇人静静看着眼前白发参差的无情,他还是如此俊秀,如此冷漠。
无情细细的看了看眼前年华已逝的老妇人,她眉头多生皱纹,岁月催人老,她始终熬不过时间。看到她,他知足了,慢慢的他退开脚步打算离开。
“难道你没想过来接我走?”老夫人眼中充满了期待。
“没有”他淡淡回答!
“那为何要留给我一半翠玉?”
无情停下步伐,转过身来,眼中透出难得的温暖,“我的日子不适合你!”
“可我的日子适合你!”
她的话让无情触动,十年前他曾想过自己草了的一生要如何结束,或许来到这小村庄过过常人的生活?可最终他还是选择的举起手中长剑,勇往直前。
“我要走了,你…好好享受余生吧!”无情转身离开。
老妇人在立时悲戚流泪,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大声说道:“我等了你二十年,以后也会等你,直到我死去!”
他装作没听到,径直离开,可他的眼却缓缓流泪。即便面对死亡他也没有如此,可如今心间却感到无比的悲伤。他从未想过作为杀手的他也有流泪的一天,四十年如一日,此刻他才算真正体会到他输给的不是时间,而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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