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
禾宝扯着陶氏的手,“我们去练枪吧。”
视频里说,枪要练,否则准头不好。
陶氏被女儿扯回了神,心脏却砰砰砰跳得厉害。
她整个人陷入到一种玄妙的状态,像是突然间升华了,灵魂仿佛抽离了一般,站在半空中,冷静地审视一切。
以前面对赵仁泽的假死,面对老太妃等人的逼迫,她觉得绝望,像是陷在泥淖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才勉强给儿女挣一点喘息空间。
但是现在,她有了神器,有了手枪。
她发现一切都好解决了。
曾经千难万难,要全力以赴都未必挣脱的困局。
现在只需要一把枪,就能破局!
她可以杀死赵仁泽,只需要一颗子弹,梅妃还有那双儿女,全部杀掉。
老太妃没有了另外的希望,只能依靠她,只能想办法保护二郎。
或者更狠一点,把老太妃和赵仁翰也都干掉,定熙帝也干掉。
一切的恐惧都是因为火力不足。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陶氏发现,拥有了手枪这种碾压一切的武器,她无所畏惧。
感受到娘亲眼中的冷意,禾宝有点害怕,奶声唤她:“娘亲?”
陶氏陡然回神。
想到自己之前的恐怖想法,她哆嗦了一下。
再次看向手枪的目光充满了畏惧。
就只是一把手枪而已,居然把她心底的阴暗面都勾了出来。
陶氏忽然有点害怕手枪,她下意识把手枪往出去一推,立刻摇头:“不能用,不能用!”
“为什么?”禾宝不解,她好喜欢手枪啊,砰砰砰。
“禾宝,二郎。”陶氏看向儿女,神情郑重,“娘问你们,如果有人欺负你们?就如柳嬷嬷那般,你们会怎么做?”
禾宝抢答:“娘亲教过,要以长克短,用我的身份优势去压她。”
陶氏摸了摸女儿脑门,没有出声,而是看向儿子。
赵兴谦思考片刻,回道:“首先,儿子比幼妹年长,不会犯幼妹犯的错,不会给柳嬷嬷抓住把柄的机会。
其他,即便真的被她抓住把柄,儿子也能指挥身边人去擒住她。”
陶氏点头,继续问:“那如果,你有了手枪呢?”
赵兴谦一怔,瞬间反应过来:“母亲,我——”
陶氏一字一句:“你会直接用枪杀了她!”
赵兴谦沉默,还真有这个可能。
“手枪不能用。”陶氏语气严厉,“它会改变你们的行事思维,让你们蔑视一切,视其他人为蝼蚁。
这里毕竟不是未来,我们不能完全依靠未来,要先把基础打牢。
不然,再厉害的武器,我们都不能用。”
陶氏还举了两个例子。
以前,她可以用身份,用钱粮,用武力去压制护卫,假设给护卫配了枪,让他拥有远超这个世界的武器,谁能保证护卫会忠心?
或者,她直接用枪解决困局,杀了赵仁泽,杀了老太妃,杀了定熙帝,可是,然后呢?
没有了定熙帝就没人做皇帝了吗?
如果有其他人做皇帝,肯定忌惮拥有手枪的陶氏,肯定举全国力气,想办法消灭陶氏。
最后,陶氏总结:“拥有远超于世界的武器,无外乎两个可能,第一,拥有武器的人,变得傲慢,变得独裁;
第二,拥有武器的人,会被所有人追杀。”
赵兴谦明白陶氏的担忧,也认同陶氏的话:“母亲说得对,手枪不能用。”
“为何不能用?”禾宝抱着胳膊生气,还哼了一声,“我想用。”
她听不懂娘亲说的那些话,她只知道手枪很好用,她喜欢。
“禾宝。”陶氏问她,“手枪的威力太强了,若是被外人知道,你拥有这么强大的武器,他们一定会忌惮,会联合起来消灭你。
每时每刻,都有人想杀你,想要你死,你就不害怕吗?”
“娘亲说的不对!”
禾宝皱眉。
小家伙还小,理解不了那些大道理,也说不明白,但是她就是觉得娘亲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呢?哪句话不对?”陶氏引导她。
在陶氏的引导下,禾宝有个想法冒头,并且敏锐地捉住:“娘,他们怕我,为什么是消灭我,而不是臣服我?”
她还会举例子:“你们总说皇帝可怕,皇帝要削藩,皇帝要杀我们,祖母、爹爹,还有娘亲您都很害怕。
但是你们从没想过杀掉皇帝啊,只是想着让皇帝相信你们的忠心。
那为何,我变厉害了,有厉害的手枪,别人却要消灭我?”
“因为你弱小。”陶氏开口。
“我会长大的。”禾宝握住小拳头,“坏人欺我矮,那我就努力吃饭长高,坏人欺我年小,那我就努力长大,坏人欺我人少,那我就召集很多很多人,变得很厉害,超级厉害,比皇帝还厉害!”
陶氏一震,没想到女儿会有这种想法,野心这么大。
思考片刻,陶氏换种说辞:“拥有手枪,不仅仅是怕别人忌惮,娘亲更怕你们变得傲慢,独裁,变得轻视人命。”
“我为什么不能傲慢,不能独裁?”禾宝不开心,“与其让别人傲慢独裁,我宁可自己傲慢独裁。
与其让别人欺负我,我宁可让别人惧怕我。”
说着说着,小家伙就控制不住情绪,哇哇大哭。
她喜欢娘亲,她爱娘亲,但是她觉得娘亲不对。
“为什么,我们要乖,要顺,要逆来顺受,为什么要一直被人欺负?为什么要躲避?”
别看禾宝年小,但是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陶氏说话也从不避着她,很多事情她都清楚。
“大哥失踪,二哥腿不好,三哥傻傻的,爹爹假死欺负娘亲,祖母也欺负娘亲……所有人都欺负我们。
我们为什么还要躲。”
禾宝哭得直打嗝:“呜呜,嗝……皇帝没有手枪,但是他也很厉害呀,大家都怕他,娘亲为何不怕皇帝傲慢,皇帝独裁?”
“别哭,别哭。”
陶氏吓坏了,女儿哭得小胸膛剧烈起伏,都快喘不上气了。
陶氏怕她哭坏了,连忙哄她:“不哭不哭了。”
禾宝打了个哭嗝,情绪好了一点。
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娘亲,语气认真:“如果娘亲害怕禾宝变坏,变得傲慢,变得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那禾宝会努力改正,会效仿圣人,拥有圣人一般的美德。
这样,别人就不会怕我了。
如果我是皇帝,我肯定不会傲慢,不会随意伤害别人。”
陶氏:“……”
女儿的话给了陶氏很大的震撼。
她发现,一直以来,她都把自己困在弱者的思维上,总是祈求别人宽恕,祈求别人怜悯,祈求别人施舍,祈求别人放过。
总是有诸多顾虑,前怕狼后怕虎,即便已经被逼入绝境,想的也是如何保全自己。
甚至现在,都拥有了手枪这般强大无匹的武器,她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害怕。
害怕别人忌惮她,害怕自己和孩子会移了性情,变得不够良善。
她真怂,真懦弱啊!
禾宝说得对。
怕什么呢?被别人忌惮,总比被别人欺压强。
人家定熙帝是皇帝,都不怕自己傲慢,不怕自己专断,不怕自己昏聩。
她不过是拥有一件厉害点的武器而已。
有什么好怕的,用就用了。
而且,就如禾宝所说,如果害怕自己变坏,那就努力克制自己,学习圣人之德。
“禾宝。”陶氏握住禾宝肩膀,诚恳道歉:“是娘亲错了,是娘亲太软弱,让禾宝失望了。”
小家伙吃软不吃硬,见娘亲给自己道歉,立刻摇着小脑袋,“娘亲没错,娘亲不软弱,禾宝不失望,娘亲是最好的娘亲。”
陶氏亲了亲女儿,转眸去看儿子,神情郑重:“你妹妹虽然小,志气却大,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好,是我不够强大,才让你们受苦……”
“母亲!”赵兴谦打断陶氏的话,不让她再说下去,“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的,母亲,您是儿子见过的,最好,最厉害的母亲。”
陶氏勾了勾唇角,情绪好了很多。
她把禾宝抱到床上,一家三口,都坐在床边上说话。
以前,陶氏总觉得自己是母亲,是大人,把事情都憋在心里,一个人谋算,一个人计划。
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局限。
虽然,她年长,是母亲,但她的眼界太狭小,想法也太拘束,远不如女儿。
她想和儿女们聊聊以后。
“宁地是块烫手山芋,我们不能留在这。宁地的地理位置太重要,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定熙帝是绝不可能撒手的。
虽然有禾宝在,能从未来送回物资,但是,我们母子几人单势孤,还是不能跟定熙帝抗衡。
即便硬留下,将宁地治理得很好,十年后也容易为他人做嫁衣。
你父王虽然假死,但他毕竟是宁王,继承爵位十数年,在宁地声望极好,宁地官宦、豪族,还有百姓,都认他。
我的身份天然弱他一层。”
赵兴谦对宁地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母亲说得对。
要想活命,不适合留在宁地。
但是,离开宁地,又能去哪呢?
难道去京城,被定熙帝圈养,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赵兴谦只觉得前方是悬崖,后方是峭壁,没有一条活路。
禾宝听不太懂,娘亲讲得太深奥,但是她听明白一点,“娘亲不喜欢宁地,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和皇帝换。”
陶氏被逗笑:“你以为是大白菜啊,想换就换?”
“为什么不能换?”禾宝不理解,“之前,我就用一盘糕点换走小丫鬟的草编蚱蜢,小丫鬟可高兴了,非常喜欢我的糕点。”
说到这,禾宝抱住陶氏胳膊:“当时我想着,小丫鬟要是不同意,我就用两盘糕点,三盘糕点去换。
娘亲,皇帝要是不同意换,我们可以给他更多啊。
他这么喜欢宁地,想要宁地,肯定会换的。”
陶氏听得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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