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已经启程，因为人多，路上烟尘迭起，哪怕马车都关着门窗，依然觉得空气不好。
蒋大爷待得憋闷，就拎了儿子蒋大郎出去骑马。
马车里只剩下蒋太太和女儿蒋元娘。
蒋元娘将脑袋靠在母亲怀中，轻声道：“母亲，前日去拜访萧家老太太，房间里收拾得很是齐整。
全部换了新的，床铺就不说了，连纱窗都换了，全是软罗。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底蕴吗？”
蒋太太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点头：“你注意到了吗？萧家这次出行，不算护卫，单单是伺候的下人就有上百。
这么多人，只伺候两个主子而已。
再看咱家，拢共还不到10个人。”
接下来，蒋太太又细细给女儿说萧家的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致，连熏香都是西域那边的香露，全是贡品。
蒋元娘听得心驰神往，连忙坐直身体，让自己仪态端庄，有大家仪态。
因为母亲出自琅琊王氏，蒋元娘还让母亲给自己挑毛病，务必让自己的仪态尽善尽美。
蒋太太端详着女儿，点头夸赞：“元娘很好了，别太绷着。”
蒋元娘摇头：“我还想更好。”
她恳求蒋太太：“母亲，等到了京城，您帮我请两个礼仪嬷嬷好不好？我想做得更好一些。”
蒋太太犹豫片刻，轻点了下头。
她虽然出身琅琊王氏，但是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支，当初家里都快过不下去了。
否则也不会嫁给蒋大爷。
礼仪嬷嬷不是那么好请的，蒋太太并没有渠道。
但是女儿想要上进，她也不好打击女儿，想着冯太太同样出身王氏，一会可以去聊一聊，请冯太太帮忙。
聊了萧家，又聊起宁王府。
蒋元娘好奇：“母亲，父亲说宁王府已经日暮西山，没有崛起的可能，那荒古居士为何要客居在赵家？”
蒋大爷言谈举止之间，对宁王府很是瞧不上，觉得宁王府不行了。
蒋元娘受父亲影响，也觉得宁王府不行了。
但是荒古居士的出现，又让她迷惑。
如果宁王一脉真的不行了，荒古居士为何要跟随他们呢？
“别听你父亲胡说。”蒋太太敛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宁王虽然去了，宁王一脉没有人在官场。
但是他们的人脉还在。
你别千万别小看了女人，宁王妃很厉害的。”
宁王薨逝，宁王妃带嗣子上京，可以说是整个大礼朝的大新闻。
几乎人人都在讨论此事。
区别只在，有人知道的消息多些，有人知道的消息少些。
蒋大爷身在官场，为人又爱攀附，行事势利，觉得宁王死了，几个子嗣又没当官，觉得利用不上，自然瞧不上。
但蒋太太不这么想。
宁王虽然死了，但是宁王妃还在啊。
皇帝并没有收回封地，收回封号，那宁王妃就依然是一品王妃，依然可以在贵族之中游走。
蒋太太觉得宁王妃陶氏很厉害，是个女中豪杰。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定熙帝削藩的野心。
她为了保护几个儿女，跟老太妃闹翻，独自一人带着儿女上京。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这股保护孩子的慈母之心都令人敬佩。
蒋元娘点头，她也很佩服宁王妃。
话说到这，蒋元娘忽然想起一件事：“母亲，您说，宁王妃跟萧家老夫人同行，是不是跟咱家打着同样的主意？
都是为了亲近萧家。”
“聪明！”蒋太太勾唇，觉得女儿越发伶俐。
蒋元娘被母亲夸得眉眼弯弯，推开窗户，只露出一个缝隙，透过缝隙往外看。
正好看到禾宝骑着小毛驴哒哒经过。
蒋元娘看了眼禾宝，又看了眼她身下的毛驴，轻轻叹气：“连匹马都没有，果然是落魄了。”
放下窗户，蒋元娘对蒋太太道：“母亲，小郡主如今只骑一头毛驴，是不是说明宁王府已经落魄到一定程度了？”
蒋太太点头：“日暮西山的颓然之气，是掩饰不了的，会从四面八方泄露出去。
不仅是毛驴，还有下人随侍。
萧家连叶悠这个客坐的表小姐，都有几个丫鬟仆妇伺候。
而堂堂宁王府小郡主，身边却连个丫鬟都没有。
日常出行只有一头毛驴，一只猫，一只鸟跟着，太简陋了。”
蒋元娘皱眉：“竟然落魄到这种境地？赵禾可是郡主啊，居然连个丫鬟都没有，王妃为何不掩饰？
就不怕人笑话吗？”
“王妃当然想掩饰，但是可能心有余而力不足，赵禾身为郡主，起码得有四个大丫头，八个小丫鬟随身伺候，这是最起码的。”
蒋太太说得头头是道：“但是王妃现在养不起这些人，撑不起这些排场，与其只留一两个丫头，让别人看笑话，不如全撤了。
弄些猫啊，鸟啊的伴在身边。
还能借口说是小郡主童趣，喜爱鸟兽。”
闻言，蒋元娘叹息：“小郡主还怪可怜的。”
明明身份高，是王爷的女儿，却落魄到连个贴身大丫鬟都没有。
蒋太太点头：“确实可怜，你瞧见她身上穿的衣服没有？似乎是麻的，还有她脚上的鞋子，已经连续两日没换鞋。
他们这等人家，怎么可能连续两日穿相同的衣服，鞋靴。
王妃现在连小郡主的丝绸衣服，鞋靴都供应不上了。
还有他们一家的日常饮食，好似很少下楼吃饭，都是待在房间里。
估计怕被人瞧见吃食简陋。
我瞧着啊，王妃应该和那个柳家一样，想要拿小郡主的亲事做文章。
瞧见没有？
小郡主和崔迟几个小郎君走得特别近，估计是王妃有意为之，想要小郡主攀上一位。
虽说小郡主现在身份高，可再过十年，宁地彻底被定熙帝收回。
小郡主的哥哥们又出不了仕，小郡主的地位那可就是一落千丈，别说是崔迟了，就是咱家都未必要她。”
蒋太太言语之间很瞧不上柳家的做派。
蒋大爷是柳二爷的上峰，这柳二爷曾经还想给蒋大爷送女人呢。
自己没能力，就知道卖女儿。
蒋太太虽然也希望女儿高嫁，但绝对不会卖女儿，若女儿实在不愿意，也绝不会勉强，会把女儿的幸福放在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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