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几十年的忠心教育，墨风第一次生出反心。
他恨赵仁泽！
又恶又蠢！
男人骨子里慕强，喜欢追随雄鹰。
赵仁泽若是雄鹰，哪怕战败了，墨风也愿意追随他，为他而死。
可他现在是老鼠，阴沟里的老鼠。
连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都不敢。
连自己的妻女都庇护不了。
不仅庇护不了，还要躲在女人的羽翼之下，拿王妃当垫脚石。
王妃走后，他更是变成一个废物。
墨风羞与这种人为伍。
以墨风的实力，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远走高飞。
但是他感念王府多年的养育和培养，决定正式告辞。
“王爷！”
墨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赵仁泽愣了一下，还以为墨风是在请罪，烦躁地摆摆手：“这件事虽然是你的疏忽，但错处也不全在你身上，不用告罪。
下去吧。”
墨风深深看了赵仁泽一眼，心头越发失望。
他身为主子，却把失败的责任推给属下，真是一点担当都没有。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废呢？
墨风深吸一口气，低声：“王爷，属下是要跟您请辞。”
“什么？”
赵仁泽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看着墨风。
墨风继续：“属下年岁大了，身手不复往昔，反应也愈发迟缓，已难以胜任暗卫之职。
这些年追随王爷，承蒙王爷错爱，可如今局势复杂，暗卫肩负重任，属下若因自身力不从心而误了王爷大事，实是罪该万死。
与其如此，不如就此告退，也好给年轻力壮、更有能力者腾出位置。还望王爷恩准。”
“你、你！”
赵仁泽反应过来，脸色铁青，指着墨风半天说不出话：“你要背叛我？”
墨风抬了下眸，眼底发红，声音微带哽咽：“属下不会背叛王爷。
无论是王府中事，还是王爷假死一事，属下都不会泄露出去。
属下是孤儿，从小被王府养大，王府就是我第二个家，哪怕要属下性命，属下也不会背叛王府。
但，属下真的无法胜任暗卫一职，还望王爷恩准。”
赵仁泽双唇抖动，整个身体都哆嗦起来，瞪着墨风半天说不出话。
他第一次感觉到无力。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赵仁泽忽然发现自己制衡不了墨风，拿墨风根本没办法。
墨风武功高强，庄上这些护卫根本打不过他。
墨风还是暗卫统领，人都是他带出来的，暗卫们对他根本下不了狠手。
而赵仁泽自身，又是假死之人，他不是宁王。
手中无官无职，半点权力都没有。
没有任何可动用的资源。
赵仁泽整个人都呆住了。
以前他向往悠闲的田园生活，怨恨责任，怨恨宁王这个封号。
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
当他失去宁王这个封号后，连一个小小的，从前都没正眼瞧过的暗卫都对付不了。
思来想去，赵仁泽发现，他唯一可用的手段，竟然是打感情牌！
他死死咬着牙，克制内心毁天灭地的恨意，艰难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墨风跟前，俯身将他扶起：“墨风——”
赵仁泽红着眼眶：“连你也要弃我而去吗？”
看着这样的王爷，墨风心里也不好过。
但他去意已决。
这个想法不是今天才有的，而是早就徘徊在心底，今天才破土而出。
墨风再次跪下：“恳请王爷恩准！”
这次，连感情牌都不管用了！
赵仁泽死死握着拳头，用力咬着舌尖，直到血腥气在口中散开，被愤怒压下的理智，才逐渐回笼。
不行，不能生气，不能发火。
今时不同往日，他要冷静！
赵仁泽闭了闭眼睛。
如今他手中无权，感情牌也不管用，那么，就只剩下利益了。
此时此刻，赵仁泽深刻意识到。
弟弟仁翰手中掌控的军队绝对不能裁军！
他要把军队牢牢握在手中！
王府暗道中的财富是时候现身了！
赵仁泽勉强扯了个笑，安抚墨风：“你跟了我30几年，苦劳功劳无数，就这么让你两手空空离开，我心中实在不安。
再等一日，等我为你准备些盘缠相送，也算是全了你我几十年的情谊。”
墨风连忙抬眸拒绝：“不不不，属下受之有愧。更何况这么多年，属下已积攒不少身家。”
以前王妃在的时候，对暗卫队非常大方。
哪怕削减府里的开支，也绝不肯少暗卫队一分。
墨风没说谎，这几年，加上各种福礼、月钱、奖励，还有出任务时的油水，他手中积攒了五六千两。
像他们暗卫队，等年纪大了，功劳多了，是可以由暗转明的。
好一点的进入军队，当个小将军，有钱有权，可以成家立业。
这种就属于宁王府的家臣。
世代忠心王府。
墨风性格比较佛系，不喜欢官场，而且老太妃用惯了他，也不太想要他走。
就这样，墨风一直暗中保护老太妃。
因为没有成家，他积攒下来的银两都存着呢，很大一笔。
这笔钱足够他日后生活。
赵仁泽按住墨风，坚持道：“这是我的心意，你必须要收。”
墨风无奈点头。
从赵仁泽这边出来，暗卫队的兄弟立刻围上来。
“墨风，你要走？”
墨风点头。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是暗卫，是见不得光的，是宁王府最忠诚的一把刀。
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王府对他们有恩，他们要忠于王府，要替王府办事。
暗卫队除了几个统领，剩下其他暗卫都很少思考。
他们每天除了出任务，就是各种训练。
每天累得倒头就睡，根本无暇多想。
他们的未来都是可见的。
暗卫队的死亡率很高，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死，活下来的暗卫老了之后。
功劳大的就当官，进军队进官场；
功劳小的，就进王府护卫队；
没有功劳的，那就当老暗卫，继续训练新人。
他们以为自己的未来也会是这般，从来没想过会走。
离开王府能去哪里呢？
宁王府是他们的家啊！
墨风是第一个提出要走的，暗卫队的人闻此，都很惊讶，很茫然，但是内心深处又隐约觉醒。
原来……他们还有不一样的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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