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秀丽的脸庞是慈悲。
“你来了。”乔馨的声音是气若游丝的，听得出来她非常努力的想要跟她攀谈。
念笙道：“你可曾放下执念？不论是荣华富贵，还是极尽的宠爱？它们固然美好，可是盛极必衰，这个道理你可有领悟？”
乔馨微微点点头：“我懂了。可惜我领悟得太晚。”
念笙道：“不晚的，若有轮回，你来生必开启新篇章。”
乔馨流泪：“你还是那么善良。”
“小米，别恨我了。恨一个人，也很累的。”
念笙也流下滚烫的眼泪：“我早就不恨你了。在你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我就不恨你了。那时候我就想，你的罪，你已经赎过了，以后的每一天，都是你的新生。”
乔馨道：“我曾经恨你，为何要救我？如今我明白了，这十年，是你给我自我反省，自我救赎的时间。”
“我以前做过许多错事，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定然不执著于情情爱爱。我会好好的守着爱我的爸爸妈妈，过普通人的柴米油盐的日子。穷点没关系，买不起奢侈品也没有关系，我不会让可怕的虚荣毁了我这一辈子。”
“小米，我预感到我大限将至，这些话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见到你，我跟你真诚的说一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你。”
念笙哽咽着回答她：“乔馨，你让我体验到失去了一个肾脏，失去了一个孩子，也失去了一个丈夫……你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太多太痛。我曾经发过誓，这辈子都不能原谅你，可是现在我原谅你了。”
她红着眼艰难道：“你说得对，恨一个人也很累的。我放下执念了，不恨你了。”
乔馨忽然缓缓的伸出骨瘦如柴的手，企图抚摸念笙的脸：“其实你是我的妹妹。如果我对你好一点，我们的结局是不是不一样？”
念笙握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又无力的落了下去。
她终觉愧疚，没有脸抚摸念笙。
“你可还有什么心愿？”念笙问她。
乔馨道：“我很牵挂他，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这些年，终归是我负了他。他曾经对我那么好，那么好……”
“你想见他吗？如果你想，我替你找他？”
乔馨摸着自己苍老的脸：“不，我不能让他看到我这丑陋苍老的模样。我希望在他心里我永远是最美好的模样。不过……”
“小米，你帮我捎句话给他，你告诉他，我还爱着他，可我没脸见他。若有来世，他若是还愿意寻我，我一定等他。”
乔馨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来看我，也不知道他可安好？我这十年，其实无一刻不想去死，可是想着自己罪恶深重，我愿意活着赎罪。我想，他既然恨我，看我过得这般猪狗不如，也该多解气一些。”
念笙莫名的有些酸涩。
乔馨的大彻大悟，让她忽生后悔。“我应该早一点来看你的。那样，你就不用受这么多年的罪。”
乔馨却露出释然的表情：“谁的十年不苦呢？我听说你这十年为了寻找司桥笙，也是倍受煎熬。我们姐妹，没有人逃脱苦厄的制裁。”
“好了，小米，我言尽于此。若我死后，还有灵魂，我会保佑你的。愿你苦尽甘来，和司桥笙白头偕老。”
念笙泪珠垂落。
抬起手背轻轻抹去泪珠，再睁开眼，却发现乔馨的脸变得惨白如纸。一双眼睛瞪成铜铃，已经无法聚焦。
念笙的身体颤了颤，然后失声痛哭起来：“乔馨……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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